Monthly Archives: March 2007

夏濟安日記连载片断

前言

真诚疑情面的明证──写在《夏济安日记》新版之前

夏志清 民国三十五年《夏济安日记》最主要的情节即是济安哥于该年正月至九月间
日夜想念一位女生的经过。当年我不知听了何人的建议,把这位女主角的中英文姓
名全都勾消,在《日记》里只留下R·E·这两个字母来代表她。一九四六年她才
二十岁,假如她尚在人间,到了今天她也是个八十岁的老人了。在她的生命史上,
上过她一年课的夏老师可能一点也不重要,但在济安哥的生命史上,她是个极重要
的人物,他于一九四六年所记的日记就是她具有重要性的明证,也更是让我们看到
了夏济安真诚痴情面的明证。在这本新版《日记》里我已勾消了R·E·这个假名,
因为济安师在日记里通常称她为李彦L.Y.,难得在一段英文日记里也称她为Lee Yen,
但同她通信时,却很有礼貌地称她为「李小姐」。

四月二十七日星期六那天的日记如下:「写了一天信,长达七千字以上。晚饭去践
约,竟然就会吵架!我真该死!真想离开昆明了,可是听了朋友的劝告,连夜送道
歉信去。」

翌日又送了封道歉信给李彦。五月二日写了封二十页的长H给我。五月三日「午后我
大哭一阵。倒不是全为了想念她,我只是后悔。我太对不起她了。」五月四日「一
醒来在床上又哭一场。」当晚又开始写信给她,五月六日星期一上午,终于「用了
有格稿纸」誊写后递给她。

济安哥一九四六年的日记,原先都抄录在两本日记簿上。我早已注意到有一份五页
的信稿夹在第二本日记簿内,乃先兄于五月五日写给「李小姐」的。原信楷书虽写
得很端正,但事后他又把此信大加修改,我因之对它未加重视。现在我相信此信乃
五月六日递给李彦那封信的原稿,济安在五月五日日记上自称已「尽古典之能事」,
因为上一封长信虽「浪漫得淋漓尽致」,却并未见效。二人后来在北平北大重逢,
但有无再通信,待考。此函绝对是济安在昆明期间递给李彦的最后一封信,我把它
公布以飨本书读者。

(请见本书页二七九~二八四特载之)

http://www.books.com.tw/books/series/series9574443256-9.php

──二○○六年七月十三日.纽约

在黑暗中窥探(薛忆沩)

在黑暗中窥探

南方周末   2007-03-29 14:45:26

  
  ■西书谈片
  □薛忆沩
  
  阿特伍德(Margaret Atwood)的《与死人的谈判》由她在剑桥大学的6篇讲稿构成。她在这6次演讲中引用了128位作家的150部作品。她津津乐道的谈论读起来果然津津有味。
  阿特伍德第一次演讲的关键词是“方位”。她在这里谈论作家是一种什么样的人并且讲述她自己怎样成为了其中的一员。她生动的讲述让我想起几年前她在一次采访中对一位远祖的“回忆”。在一次宗教冲突中,她那位远祖的脖子几乎被对手砍断。然而,它还是支撑着高贵的头颅,经过很长的一段颠簸,将她的那位远祖带回到了家里。阿特伍德借古喻今,她说一个想以写作为生的人必须有类似的脖子,最坚硬的脖子。只有那样,他才有可能顶住世俗对他的写作的轻蔑和压制。
  第二次演讲的关键词是“双重身份”。阿特伍德在这里谈论作家天然的尴尬处境:作家既生活在真实的世界中,又生活在虚构的世界里。这种长时间的两地分居给作家的身心带来了极大的压力。更尴尬的是,作家不得不经常虚伪地生活在真实的世界中(像所有人一样),但是,他又不得不永远真诚地生活在虚构的世界里。这种激烈的矛盾似乎只可能以放弃写作或者了断生命来解决。与身俱来的双重身份使作家对自己总是充满了敌意和怀疑。
  第三次演讲的关键词是“奉献”。阿特伍德在这里谈论作家在献身于艺术还是委身于市场之间经久不衰的犹豫。到底应该去追逐“流芳百世”的虚荣还是应该去保守“潇洒走一回”的实惠?即使像阿特伍德本人这样“艺术”与“市场”两全的作家也很难有“齐美”的得意。每次听到别人谈到她的作品的“畅销”行情,她总是有贬值的羞愧和忧虑。她总是辩解说,她不是“有意”成为畅销书作家的。她不愿意她在市场上的温度抢走了她在艺术上的光彩。
  在以“诱惑”为关键词的第四次演讲中,阿特伍德谈论作家的社会角色。作家的生活是不是一定要实证“人如其文”的逻辑?作家的写作到底受不受“社会责任”的制约?作家是应该站出来骂人,还是躲起来修身?作家应该是一个勇敢的“终结者”,还是一个睿智的预言家?作家究竟是魔鬼的化身,还是上帝的信使?作家要用语言的魔杖来主持公道,还是去传播怨恨?或者说,作家到底应该怎样去接受和再现语言的诱惑?阿特伍德展开了所有这些只能展开却无法“正确”回答的问题。
  作者与读者通过作品建立起来的暧昧关系是关键词为“契合”的第五次演讲的重心。阿特伍德从“日记”开始她的谈论。日记显然是最原始的“作品”,因为它的读者通常只是作者自己。而狄金森将日记当成是她写给不会给她写信的世界的“信”。这可以算是一种进化。这种单程的信不断地写下去,最后自然就会出现满足阅读需求的“作品”。作品是一个独立的实体。借用狄金森众说纷纭的诗句(I’m Nobody!),阿特伍德说,渴望在作品中“契合”的作者和读者其实都只是“Nobody”。她最后还特别强调,读者不是“他们”,而是“你”。就像写作一样,阅读在本质上只是一种“单数”的行为,孤独的行为。
  第五次演讲的关键词是“祖先”。阿特伍德终于站到了冥府的门口。在她看来,所有伟大的写作都是来自对腐朽的恐惧和对不朽的痴迷。她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作家是一种什么样的人?她的回答很利索:作家就是准备进入冥府去与死人谈判的人。作家要通过这种难度极大的谈判从自己的祖先那里获得通往不朽的指南。接着,还要用自己的天赋和毅力往那眼花缭乱的指南里添加一个“新的联系人”,让不朽成为自己最高的荣誉。
  阿特伍德用她40年前的一次提问结束这本书的前言。她问一位医学院的学生,人体的内部是什么样子。那个年轻人的回答令她刻骨铭心。他说:“那里是一片黑暗。”阿特伍德从此没有再离开过那“一片黑暗”。她相信,选择了写作就是选择了黑暗。她相信,写作就是在黑暗中的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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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wood is great!

“真人”“至人”“神人”庄子的精神境界

庄子的精神境界

http://www.zhuangzi.com/zzzb/zzsx/0711_004.asp

  理想人格是一种人生哲学中体现人生价值、完成人生目标的人物形象,是一种人生哲学理论宗旨的标志。中国先秦各家学派皆有自己的理想人格,一般皆称之为“圣人”,但其内涵或精神境界却甚有不同,如儒家推崇“博施于民而能济众”(《论语·雍也》、“人伦之至”(《孟子·离娄》上)者为“圣人”,墨家眼膺“形劳天下”、“以自苦为极”(《庄子·天下》)者为“大圣”。《庄子》中描述的理想人格的情况则比较复杂。

  (1)《庄子》中理想人格的不同名号及其精神境界的描述《庄子》中称谓能免除内外之刑或超脱生死、时命、情欲之限的理想人格的名号甚多,有“真人”、“至人”、“神人、“圣人”、“德人”、“大人”、“天人”、“全人”等,其中表述得最为完整的是“真人”:

  何谓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漠士(事)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傈,入水不儒,入火不热,是知之能假于道者也着此。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不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睡,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隘言若哇,其耆欲深眷,其天机浅。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诉,其入不距;倏然而往,倏然而来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受而喜之,忘而复之,是之谓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谓真人。(《大宗师》)

  这段对于理想人格“真人”的精神状态或境界的细腻描述,实际上可以分解、归纳为两方面内容:超脱与神异。显然,“真人”精神境界的最主要内容或特征是对构成人生困境的三种界限的超越,“不知悦生,不知恶死”是齐一生死的表现;“不逆寡,不雄成,不谟事”是顺应时命的态度,“其寝不梦,其觉不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是无情无欲的表征。同时,这段描述还表明“真人”似乎有某种奇特的、神异的超人性能,能“登高不傈、入水不濡、入火不热”。

  《庄子》中的理想人格还称之为“至人”、“神人”、“圣人”,所谓“至人无已,神人无功,圣人无名”(《逍遥游》)。其中“圣人”、“至人”出现的次数比“真人”还多,但所表述的精神境界的内容,也主要还是超脱、神异这样两个方面。

  (2)《庄子》中不同名号的理想人格的境界同异问题《庄子》中的理想人格名号不同,这给养所表述或体现的精神境界是相同的呢还是不同的呢?或者说是同一层次的呢还是不同层次的呢?在这个问题上,《庄子》本书的记述存在着矛盾和混乱,可以从中归纳出两种不同的、对立的回答。这也是从一个具体问题上证明《庄子》一书绝非成于一时一人之手/

  第一种回答是不同说,即认为上面所述的《庄子》中的不同名号的理想人格在精神境界上是不相同的,是处于不同层次的。这在《庄子》中有明确的记述为证,举例如下:

  可见,“不同说”的特点是认为存在着多种的、不同层次的精神境界;上面所述不同名号的理想人格就分布在不同的境界层次中;哪种名号的理想人格体现、代表最高的精神境界,也没有一定的说法,但“圣人”肯定不是最高境界。

  第二种回答是同一说,即认为《庄子》中的理想人格名号虽然不同,但其所表述的超越人生困境或世俗的那种精神境界是相同的,处于同一层次的。例如成玄英在疏解“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一句时说:“至言其体,神言其须知,圣言其名。故就体语至,就用语神,就名语圣,其实一也。”(《庄子注疏·逍遥游》)从《庄子》中行文的前后连贯和词义的相互借代的情况来看,“同一说”也是可以得到证明的。亦举例如下:

  可见,“同一说”的特点是认为只存在两种境界,即众人的境界和得“道”人的境界。这种得“道”人的名号有“真人”、“至人”、“神人”、“圣人”、“大人”,等等。其名虽异,而实相同。 《庄子》中不同名号的理想人格的精神境界是相同的,又是相同的;两种所见皆有根据,皆可成立。这一矛盾不是二律背反的理性思辨性质的矛盾,而是一种客观地存在于《庄子》中的两种论事实之间的矛盾,它是庄子学派或庄子思想在先秦的历史发展中前后期理论观点发生演变的反映。在这里存在着可以清晰地分辨庄子和他的后学在思想上差异的两个判别点:境界的如何划分和“圣人”是否属于最高境界。

  一般说来,“同一说”所依据的《庄子》中的记述,反映的是庄子学派早期的、也就是庄子本人的观点。这是因为:第一,“圣人”本来是儒家思想中的一个人格概念,《论语》中记载:“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例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请。”’(《雍也》)可见,“圣”是比“仁”还要高的境界。孟子说,”主人,人伦之主也”(《孟子·离娄》上),所以“圣人”是儒家伦理道德思想中最高的道德境界。庄于把它情移过来,加以改造(“圣人无名”),成为自己人生哲学思想中具有和“至人”、“神人”同义的理想人格。这一情况正反映了早期庄学和儒学的关系,即一方面把它作为批评对象,另一方面又常以它为理论背景和观念渊源。第二,庄子也正是把人的精神境界分为两种:无待和有待。《庄子·逍遥游》写道: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

  彼其于世末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冷然善也,句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末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显然,庄子是以是否实现无任何负累的自由(“逍遥”)来划分人生境界的。在庄子看来,只有“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的“恶乎待”(无待)者是自由的;其它虽有情境的差别,但皆是不自由的“犹有所待”(有待)者,这实际上也就是认为‘只存在“圣人”(“至人”、“神人”、“真人”)和“众人”两种精神境界。

  “不同说”所根据的《庄子》中的记述,可能是先秦庄学后期,也就是庄子后学的观点。这是因为:第一,在庄学后期,庄学有了自己的观念体系,在学和儒学在理论上除了开始有相互影响的关系外,相互对立的关系显然是主要的,庄子后学把自己观念体系中的理想人格(“神人”、“至人”、“天人”、“全人”)置于儒家理想人格(“圣人”)之上,也是很自然的了。第二,如后面还要论及的那样,后期庄学具有明显的人俗倾向,这种生活态度的改变,使后期庄学不再简单地把人生境界分为“无待——有待”,即“圣人——众人”两种境界,而是具体地审视和描述了人世各种不同的生活情境或生活方式,认为它们一方面是各自独立的精神境界,另一方面又构成了多层次的人生精神环境。

  (3)《庄子》中理想人格精神境界的本质特征从《庄子》对“真人”、“至人”、“神人”、“圣人”等的精神状态的具体描述中,可以看到庄子思想的理想人格的精神境界是对人生困境的超脱,它同时具有真实性、理想性和幻想性的三重特征。

  首先,庄子理想人将的精神境界具有真实性,它实际上是种安宁、恬静的心理环境。在庄子思想中,构成人生困境的生死之限、时命之围、哀乐之情都是人的生活中的客观存在,摆脱由此产生的精神纷扰,形成一种宁静的心理环境,应该说是对这一人生情境的真实的反映和理智的态度。在庄子这里,这一安宁恬静的心理环境主要包含着这样三个思想观念。

  第一,“死生无变乎己”。《庄子》在描述“真人”的精神境界时说:“死生亦大矣,而无变乎已”以田于方》)也就是说,纷扰心境安宁、囿域精神自在的死生界限对于庄子的理想人格是不存在庄子对于死生大限的突破,是一种观念性的突破。庄子的“通天下一气也”(知北游))是这一观念的自然哲学基础。按照这一自然哲学观点,“人之生,气之聚也;来则为生,散则为死”(《知北游》),“死生存亡之一体者”(《大宗师》)。所以,当人把对死生的观察点从人本身移到超越人的个体之上的另外一个更高的、更普遍的存在时,死生的界限就消失了,故《庄子》写道:

  死生亦大矣,而不得与之变,虽天地覆坠,亦将不得与之遗。审乎无假而不与物迁,俞物之化而守其宗也。(《德充符》)死生的观念界限被超越,死产生的恐惧,生带来的欢欣,即对死生的不同情感界限也就不再存在,如《庄子》中所说:

  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大宗师》人彼以生为附资悬疣,以死为决疯溃痈,夫若然者又恶知死生先后之所生?(〈大宗师》)

  生者,假借也;假之而生生者,尘垢也。死生为昼夜。(至乐》)

  若死生为徒,吾又何患!(《知北游》)这样,死生的实际界限和感情界限都被庄予以一种独特的哲学观念突破了。

  克服伴随死亡而产生的恐惧感,对于古代人们的精神生活是十分迫切的、十分有益的。和庄子同时代的古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前341—270年)在致友人美诺寇的书信中说:“你要习惯于相信死亡是一件和我们毫不相干的事。因为一切善恶吉凶都在感觉中,而死亡不过是感觉的丧失……所以一切恶中最可怕的——死亡——对于我们是无足轻重的。因为当我们存在时,死亡对于我们还没有来,而当死亡时,我们已经不存在了。贤者既不厌恶生存,也不畏惧死亡”(《古希腊罗马哲学》,第366页)比较而言,伊壁鸠鲁主要是从感觉论的角度来“征服”死亡的恐惧;而庄子则是依据他的自然哲学基础,从本体论的角度来实现对死生大限的观念的突破。他们的理论和方法虽然不同,旨趣却颇有相同,都是努力于消除死亡恐惧的纷扰,形成一种安宁、恬静的心境。在古代,死亡恐惧的祛除是具有精神解放意义的。我国清代学者熊伯龙说;“畏死心迫,神明说兴。”(《无何集》),中华书局 1979年版,第139页)现代英国哲学家罗素也说:。我认为宗教基本上或主要是以恐惧为基础的。”(《为什么我不是基督教徒》,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第25页)庄子对生死大限的观念上的夹破,对死的恐惧的精神上的克服。对中国固有文化史宗教因素的滋生起了有力的制作用。

  第二,“游平尘垢之外”。《庄子》描述“至人”的精神境界说:“芒然仿惶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彼又恶能愤愤然为世俗之礼,以观众人名耳目哉!”(〈大宗师〉)、〈天道》)庄子理想人格这种超脱世俗事务和规范的生活态度,蕴藏着和体现着一种安宁恬静的“定”的心境。如《庄子》中写道

夫至人有世,不亦大乎,而不足以为乙素。义下奋而不与之偕,审乎无假而不与利迁,极物之真,能守其本,故外天地、遗万物,而神未尝有所围也。通乎道,合乎德,退仁义,宾礼乐,至人之心有所定矣。(《天道》)庄子这种。外天地,遗万物,退仁义,摈礼我”的“游平尘垢之外”的精神境界或“定”的心理环境,就其哲学基础来说,也是在“通天下一气”(《知北游》)的自然观或“道通为一”(〈齐物论〉)的本体论观念基础上形成的。故《庄子》说:

  夫天下也者,万物之所一也。得其所一而问焉,则四支百体将为尘垢,而死生终始将为昼夜而莫能滑,而说得丧祸福之所介乎!(《田子方》)

  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与不肖毁誉,饥渴寒暑,是事之变,命之行也。日夜相代乎前”而知不能规乎其储念故不足以滑和,不可入于灵府。(《德充符》)

  可见,庄子的“游平尘垢之外”的精神境界实际上向我们展示了这样的一个精神过程:当一个人理性地把自己的存在和一补永恒的、无所不包的存在整体结合在一起,理智地感受到他个人存在也是一种无限之时,胸襟就会变得宽广起来。在这个高远的位置上来审视人世,得丧祸福、突达贫富也就无足萦怀了,世俗的纷扰也就化成,心境的宁静。所以,庄子的这种超脱,在本质是一种经过哲学升华的自我意识的特殊表现。历史上不只压子一个人的生活经历表明,理智、理性的思索使一个人的精神从世俗观念和事务的困扰中提高出来,超拔出来是可能的,是真实存在过的。

  第三,“哀乐不入于胸次”。庄子理想人格“其寝不梦。其觉不忧,其食不甘”(《大宗师》)的无情无欲的精神境界,实际上也就是一种喜怒哀乐不入于胸次”(《田子方〉)的安宁、恬静的心理环境。庄子认为这一心理环境的形成,在于要有安于时命、本分的生活态度.他称之为“悬解”:

  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悬解。(〈养生主〉、《大宗师》)。

  吾以为得失之非我也,而无忧色而已矣。(《田子方》)

  子进而把安命守分,不为不可避免的、无法改变的遭际而哀乐动心,视为是极高的道德修养:

  哀乐不易施乎前,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问世》),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唯有德者能之。(《德充符》)前所述,在庄子思想中,“命”是一种外在必然性。庄子‘’安命”的主张,即认为对命运必然性的承诺,不为非分之务,“达命之情者,务知之所无奈何”(《达生》),能获得心境的安宁,这在人的精神过程中是真实的;甚至象黑格尔所曾经称赞的那样,方代哲人沉地委诸命运的态度是“高尚而有价值的”(〈不逻辑〉,第309页)。然而在生活中,伴随“安命处顺”而 的消极作用也是明显的。即然困难,认为是必然性的“命运”;这样,“安命”所获得的“安宁”实际上就是对被奴役状态的麻木,应该说,这个精神过程也常有发生的。

  “喜怒哀乐不入胸次”并不意味着庄子认为人完全不应该有喜怒哀乐之情。《庄子》说,“真人……凄然似秋,然似秋,然似春,喜怒通四时多与物有宜而真知其极”(《大宗师》)。可见庄子实际上是主张人的喜怒哀乐之情应该因顺于自然。相通于大道。《庄子》在一则庄子和惠施对话的记述中,很明确地说明了这个问题:

  在子曰:“……吾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德充将》),二对于一切事物、事件皆能因任自然、摈除人为的那种不动心的“无状态,庄子称之为“坐忘”: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智,同于大通,此谓坐忘。(《大宗师》)

  儿子动不知所为,行不知所立,身若槁木之枝而心若死灰。(《庚桑楚》)

  所以,庄子的“无情”、“坐忘”本质上是一种“儿子”(婴儿)般的自然状态,它是要求复归于“大通”(自然、天然、本然),这和佛家的“无念”要求寂灭于“空”是不同的。清代学者宣颖说:“庄于无情之说,不屈寂灭之谓也。只是任吾天然不增一毫而已。可见庄子与之学不同。”(《南华经解·德充符》)甚是。

  黑格尔在评论伊壁鸠鲁的道德学说时说;“它的目的是精神的齐动心,一种安宁。但是这种安宁不是通过鲁钝,而是通过最高的精神修养而获得的。”(《哲学史讲演录》第三卷第84页)庄子理想人格精神境界的基本特征也正是一种安宁,一种在理智、理性基础上,通过精神修养实现对死仁恐惧的克服、世事纷扰的超脱。哀乐之情的消融,从而形成的安宁恬静的心理环境——“归精神乎无始,而甘冥乎无何有之乡。”(《列御寇》)

  其次,庄子理想人格精神境界的本质内容是对一种个人精神的绝对自由的追求,因而具有理想的性质。这一自由境界(庄子称之为“逍遥”)的情态,《庄子》中是这样描述的:

  诺夫乘天地之正,而彻大气之辩,以游子穷者,彼且恶乎若夫乘道德而浮游……一龙一蛇,与时具化而无肯专为,一上一下,以和为量,浮游乎万物之祖,物物而不物于物,则胡可得而累邪!(《山木》)

  夫天下也者,万物之所一也。得其所一而同焉,则四支百体将为尘垢;而死生终始将为昼夜而莫之能滑,而况得丧祸福体将炒尘垢,而死生终始将为昼夜而莫之能滑,而况得丧祸福之所介乎!……且万化而未始有极,夫孰足以患心!已为道者解乎此。(《田子方》)

  这就是庄子追求的绝对自由——无待、无累、无患的“逍遥”。这是一种理想中的主观与客观无任何对方或矛盾的个人的自由自在的存在,一种一切感性存在皆被升华为“道通为一”的理性观念,因而无任何人生负累的心境。显然,这种自由的理想——无人生之累——在现实世界中是不可能真实地和完全地存在着的,而只能以想象的形态在观念世界里表现出来:这种“逍遥”。心境的形成——一切感性、情感的理性、理智升华——也不是一般的思维认识过程,而是一种特殊的、对万物根源“道”的直观体悟。所以庄子对这一境界的描述,想象的翅膀息县翱翔在人之外(游身世外),而理性直觉则总是着于万物根源之上(游心于“道”),举例如:鹏觉则总是系着于万物根源之上(游心于“道”),举例正如莱布尼茨在《神正论》序言中所说,自由是“烦扰着几乎整个人类”的问题,历史上哲学家对自由作出的思考和具体回答颇不相同的。从以上所述可以看到,庄子所认识和追求的自由,及“逍遥,与具有。兵型意义的自由观,即卢梭、康德等的意志自由。斯宾诺莎、黑格尔等的认识必然的理性自由相比,是一种情态自由。

  在欧洲近代哲学中,意志自由论较早地在笛卡儿那里就有一般的、明确的表述:“我们意志的自由是自明的”(《哲学原理》,商务印书馆1962年版,第15页)。而它贯穿着卢梭的政治理论和康德的道德哲学的全部。卢梭在《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一文中写道:“在禽兽的动作中,自然支配一切,而人则以自由主动者的与其本身的动作。禽兽根据本能决定取舍,而人则通过自由行为决定取舍。”(《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商务印书馆1962版页)以后,卢梭又在《社会契约论》里明确提出。“人是生面自由的(《社会契约论》,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8页)卢梭说,一个人放弃他的自然权利。接受某种社会契约,虽然丧失了“天然的自由”,丧获得了“约定的自由”;反之,契约被破坏,“约定的自由”丧失了,他就又恢复了“天然的自由”(同上书,第23页)。可见卢梭主要是从政治权利的意义上来理解自由的。同时,在这种政治权利意义止的自由之外,卢梭还提出一种道德意义上的自由。他说:“除上述以外,我们还应该在社会状态的收益栏内再加上道德的自由,唯有道德的自由才使人类真正成为自己的主人;因为仅有嗜欲的冲动便是奴隶状态,而唯有服从人们自己为自己所规定的法律,才是自由。”(同上书,第30页)在卢梭那里,这种道德的自由不属于他的理论主题,他没有展开论述。

  在康德哲学里,自由是他的道德哲学(实践理性)最基本的“悬的基石。康德说:“自由概念的实在性既然被实践理性的一个必然法则所证明。质以它就成了纯粹的,甚至思辨的理性体系整个建筑的拱心石,而且其它一切概念(神的概念和不朽的概念),原来当作理念.在思辨理性中没有根据的。到了现在也都附着在这个概念上,面做它稳定起来,并得到客观实征性;那就是说,它们的可能性已由‘自由确系存在’这件事得到还明,因为这个理念已被道德法则所揭露出来了。”(〈实践理性批判〉,商务印书馆um年版,第1一2页)可见,康德的“自由”就是了.种道德的自由,就是人作为息已道德法则立法者的那种意志自由。所以康德说:“这种自由离又道德法则原是永远不会被人认识的。”

  康德和卢梭都是意志自由论者。区别在于,卢梭主要是从一种比较具体的社会政治角度来论述人的自由,认为社会契约是人的自由意志的表现;而康德则是从一种比较抽象的、道德哲学的角度来论述人的自由,”提出“一个只能以准则的单纯立法形式作为自己法则的意志,就是一个自由意志”(同上书,第28页)的一般性原则。康德对于意志自由的思考较之卢梭在理论上的深刻性,还在于他对这种“自由”本身有所规定,有所定义。从《实践理性批判》中可以看出,康德对“自由”内涵的主要规定是独立性和原因性,如康德说:“一种独立性就是最严格意义下的(即先验意义下的)自由”(《实践理性批判)),第28页),“自由,即一个存在者就其属于理性世界范围内所有的原因性”(同上书,第134页)

  可见,卢梭和康德的意志自由论所揭示和坚持的是认为人的行为在其根源上是独立自主的,因而人是社会立法的主权者,人是道德法则的主体。这和庄子的情态自由论所描述和追求的超脱人生困境,理智、理性地升华人所固有的感情、感性,从而达到无待、无累、无患的自在情境,是完全异趣的。

  在世界哲学舞台上,另外一个具有典型意义的自由观是斯宾诺莎、黑格尔的理性自由论。斯宾诺莎认为世界是必然性统治的世界,“一切事物都受神的本性的必然性所决定而以一定方式存在和动作”(〈伦理学〉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第27页),“在人的心灵中没有绝对的或自由的意志”(同上书,第87页)。然而斯宾诺莎也明确认为,自由和必然并不是绝对对立的,自由实际上是从必然性成,他说:“凡是仅仅由自身本性的必然性而存在,其行为仅仅由它自身决定的东西叫做自由。”(同上书,第4页)斯宾诺莎还认为,“自由人,亦即纯依理性的指导而生活的人。”(同上书,第222页)这些都表明斯宾诺莎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从必然走向自由的桥梁是理性,自由就是对必然的认识。

  自由就是对必然的认识这一思想,在黑格尔那里获得了一个确切的命题形式:“必然性的真理就是自由。”(〈小逻辑〉,第32黑格尔对由必然性转化为自由的认识的精神过程也有个描述:“无疑地,必然作为必然还不是自由;但是自由以必然为前提,包含必然性在自身内,作为被扬弃了的东西。一个有德行的人自己意识着他的行为内容的必然性和自在自为的义务性。由于这样,他不但不感到他的自由受到了妨害,甚室可以说,正由于有了这种必然性与义务性的意识,他才首先达到真正内容充实的自由,有别于刚愎任性而来的空无内容的和单纯可能性的自由。”(向上书,第323页)十分清楚,黑格尔明确地以被理性认识了的必然性为自由的内容。

  显然,理性自由论所揭示和坚持认为的自由是人的理性的自觉,与庄子所追求的那种精神上无任何负累的、逍遥情境的自由也是不同的。

  总之,庄子主要是从个人的无负累的心境状态、或逍遥自在的心情感受的角度来认识和描述自由的。当然,这种感受只能以某种感性的、直观的形式显现;这种心境也只能是缺乏现实基础的、个人孤独生活的精神理想,“自由”离那个时代的人们还太远,所以庄子的自由观不可能有更深更广的内容。然而庄子的无待、无累、不患的绝对自由思想,毕竟表明他发现了使为必然性的具体形态的人生困境,提出了一种超脱方法,描述了一种自由的心境或情态,在古代的哲学世界中。特别致在中国哲学中,这是一种人的自我觉醒,一种重要的精神觉醒。恩格斯曾说:“文化上的每一进步,都是迈向自由的一步。”(〈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第154页反过来也可以说,自由观念的觉醒,是重要的文化进步。因此,庄子的自由的理想应该被视为中国之化中的进步现象,庄子对情态知由的描述应该是人类自由思想史的初章。

  最后,在庄子的理想人格身上,还存在着、表现出山种异于、超越世人的神奇性能,这使得庄子的理想人格的精神境界具有某种神话的幻想性。《庄子〉中描写的“至人”、“神人”、“圣人”、“真人”等理想人格在饮食起居、行为功能等方面都表现出神异性。例如,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几(《逍遥游》)

  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洹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飘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平四海之外。(《齐物论》)

  古之真人……登高不傈,入水不儒,入火不热。(〈大宗师〉)

  圣人……入于不死不生。(《大宗师》)

  等等。庄子理想人格的这些奇异的性能,它表现的与其说是超脱世俗的思想,不如说是在远古社会生产力低下的情况下,人们对征服限制、威胁人类生存的自然力的幻想。正如卡西尔所说,“神话的真正基质不是思维的基质,而是情感的基质”(〈人论》第104页),所以庄子的这些描述是具有神话性质的。生活资料的医乏,无法抵御的、以水、火为代表的凶猛的自然灾害的侵袭,山川河海的阻隔……最后降临的更是人人皆无法逃脱的死亡,都是古代人们不能在现实中战胜,而只能通填幻想在神话中战胜的对象;特别是死亡,卡西尔甚至认为“整个神话可以被解释为就是对死亡现象的坚定而顽强的否定”(同上书,第107页)。庄子理想人格所具有的神异性能,正是这种感情愿望的反映。

  庄子理想人格精神境界的幻想的神话性质,与作为中国神话之渊薮的《山海经》和楚辞中描写神鬼世界的《九歌》相比,更是非常明显的。

  庄子理想人格精神境界所具有的幻想的、神话的性质,主要是由二个因素决定的。第一,是庄子思想的文化背景。前面已经论述,庄子可能是楚国贵族后裔,与楚文化有很深的关系。如果总的来说,庄子思想洋溢充盈的文学特质是浪漫多姿的楚文化的映照,那么,具体到人生哲学的理想人格的神异性能,则是楚地巫风祠祀盛行、神话鬼说丰富的烙印。

  如前面所论述,庄子人生哲学所追求的无待、无累、无患的绝对的精神自由(“逍遥”),是一种情态的自由,一种理想性质的、情感性质的心境,它本身因为缺乏具体的、用来作界定的理论概念,而难以得到更明确的表述和深入的揭示。在这种情况下,借助神话形象的鲜明和表象的具体来描绘、表达出“道”的思想观念和“逍遥”的精神境界的高远、幽邃,则是非常自然的了。

  在古代人的精神世界中,神话和宗教、神话和哲学都发生了密切关系;但两对关系之间亦有所不同。神话和宗教密切地交融在一起,一这是不言而喻的;并且,神话和宗教始终没有发生界限清晰的分离。正如卡西尔所说:“宗教在它的整个历史过程中始终不可分解地与神话的成份相联系,并且渗透了神话的内容。另一方面,神话甚至在其最原始最粗糙的形式中,也包含了一些在某种意义上已经预示了较高较晚的宗教理想的主旨。神话从一开始就是潜在的宗教。”(〈人论》第112页)神话和哲学的关系与此不同。神话中潜伏着、涵蕴着思想,这也是不言而喻的:在理论思维、理论概念尚为贫乏的古代哲学世界中,哲学思想通过神话表达出来,是经常发生的。庄子这里有这样的情况,柏拉图那里也有这样的情况。但是,随着理论思维的发展,哲学和神话的分离也是必然的。正如黑格尔所说,“如果思维一经加强了,要求用自己的要素以表达自己的存在时,就会觉得神话乃是一种多余的装饰品,并不能借以推进哲学。”(《哲学史讲演录》第一卷第86页)人类这一思想发展进程尔在批评人们把相拉图的神话当作他的哲学中最优秀的部分的误解时曾有一段概括的叙述;“许多哲学思想通过神话的表达式诚然更亲切生动,但神话并不是真正的表达方式。

  哲学原则乃是思想,为了使哲学更纯正,必须把哲学原则作为思想陈述出来。神话总只是一种利用感性方式的表达方式,它所带来的是感性的意象,这些意象是为着表象,而不是为着思想的……象在古代那的神话表达方式里,思想还不是自由的:思想是为感性的形象弄得不纯净了;而感性的形象是不能表示思想所要表示的东西的。只要概念得到了充分的发展,那它就用不着神话了。”(同上书,第二卷第169-17l页)应该说,黑格尔所叙述的由神话换表象到哲学的思想这一人类精神发展的一般进程,在庄子这里得到具体的表现。这就是在《庄子》的一些篇章里,已经给理想人格那种幻想的、表象的超人的神异性以某种理智的、理性的、属于人的精神性的解释。当然,这种解释在《庄子》中并不是始终一致的,而是属于理性程度不同的三个层次。

  第一种解释:这种神异性是最高道德境界的体现或象征。例如《庄子》中写道;

  古之真人,不道寡,不雄成,不谟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僳,入水不漏,入火不热。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若此江《大宗师》)。

  至人之用心着镜,不将不近,应而不减,故能胜物而物不伤。(〈应帝王》)

  按照这种解释,“入水不濡,入火不热”不是实指一种特异性能,而是意味一种主观与客观没有任何对立,“不将不迎,应而不藏”的精神境界的象征,是最高精神境界“登假于道者”的心境状态。庄子理想人格精神境界的表象的、神话的形态,在这里获得一个概念的、哲学的形态——“道”,这是一个非常高远的、需要相当丰富的精神经历才能达到的境界。

  第二种解释:这种神异性是喻指某种精神修养方法或理智的生活态度所带来的生存的安全和精神的安宁。例如《庄子》中写道:

  至德者,火弗能热,水弗能溺,寒暑弗能害,禽兽弗能贼。

  非谓其薄之也,言察平安危,宁于祸福,谨于去就,莫之能害也。仅秋水》)

  至德者,火弗能溺,寒暑弗能害禽兽弗能贼。非谓其薄之也,言察乎安危,宁于祸福,谨于去就,莫之能害也。(〈秋水〉)

  去知与故,循天之理,故无天灾,无物累,无人非,无鬼责。 其生若浮,其死若体。不息虑,不豫谋,光矣而不炔,信矣而不期,寝不梦,其觉无忧,其神纯粹,其魂不罢。虚无恬,乃合天德。(〈刻意〉)

  非常明显,按照这种解释,根本不存在“火弗能热,水弗能濡”的神异性能,“个人只要有“宁于祸福”、“虚于恬淡”的精神修养,“循天之理”、“谨于去就”的理智态度,天灾人祸皆“莫之能害也”。庄子理想人格精神境界原来那种神话色彩的感性描述,在这里转变成一种思想概念的陈述——“至德者”合于“天德”的生活。

  第三种解释:这种神异性是可以通过某种方术修炼而获得的特异功能。《庄子》中写道:

  子列子间关尹子,曰:“至人潜行不室,蹈火不热,行乎万物之上而不傈。请问何以至于此?”关尹曰:“是纯气之守也,非知巧果敢之列……壹其性,养其气,合其德,以通乎物所造。夫若是者,其天守全,其神无却,物奚自入焉!”(《达生》)醉者之坠车,虽疾不死,骨节与人同而犯害与人异,其神全,乘亦不知也,坠亦不知也,死生惊惧不入乎其胸中,是故通物而不惜。彼得全于酒而犹若是,而况得全于无乎?圣人藏于天,故莫之能伤也。(《达生》)这种解释认为,所谓“入水不儒,入火不热”,既不是一种道德界体现,也不是某种精神修养或理智态度带来的安全,而是通过“守气”、“守全”等的修炼工夫而获得的一种真实的特异功能,一种特殊的“藏于天”的生理状态。

  这可能是最早的气功理论了。“守气”、“守全”的理论,在很长的时间内一直包裹着一层神秘的外衣,多数人不屑于、也难以接近。但是,经过千百年来无数万术之士的摸索、残履,证明它确有很多真实的、合理的、可行的成份;它不禁使人惊叹人是一个多么宽广而深避的领域!然而它又不能在每‘术之士、每个人的同样实践中得到证验,这又表明这个理论的科学性和成熟性有待于提高;因为一种理论的科学程度和成熟程度正是以它的普遍性和有效性来衡量的。就〈庄子》来说,这一“守气”理论的提出,使庄子思想在某个局部发生了一种奇特的转化——神话向经验性质的古代科学转化,感性表象向方术性质的理论概一念转化。

  《庄子〉中对理想人格精神境界神异性的三种解释,一方面共同地表现了庄子思想对神话的脱离,都是舍弃感性表象而用某种理论概念来表述一种属于庄子的思想;另一方面也具体地显示了庄子思想在先秦的发展演变过程,这是抽象的、高远的、理性直观内容逐渐削弱,而县体的、实际的、实践理论内容逐渐增多的过程。

  总之,由于楚文化的背景和绝对自由的人生理想追求,庄子理想人格的精神境界染有幻想般的神话色彩是很自然的。但是,总的来说《庄子》一书在形式上不是神话作品,在内容上复是远远般出神话的感性表象所可能蕴有的观念。因为《庄子》中在一个地方出现的具有神话性质的感性表象,总是在另外更多的地方,在不同层次上被理智的、理性的、超理性的思想概念所融解掉。

李斯歌

李斯歌

形生有極。嗜慾莫限。
達鼻耳。開口眼。
納眾惡。距群善。
方寸地。九折阪。
為人作嶮易。俄頃成此蹇。
多謝悠悠子。

悟之不亦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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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類聚2.17

古邺城童子谣效王粲刺曹操(李贺)

古邺城童子谣效王粲刺曹操

【唐】李贺

邺城中,暮尘起。
探黑丸,斫文吏。
棘为鞭,虎为马。
团团走,邺城下。
切玉剑,射日弓。
献何人?奉相公。
扶毂来,关右儿。
香扫涂,相公归。

【注释】: 哮虎:一作吼虎。清酥:一作青苏。夜半:一作夜来。

【小传】:
李贺(790-816)字长吉,人称“诗鬼”。因避家讳,不得应进士举,终生落魄不得志,二十七岁就英年早逝。他的诗作想象丰富,立意新奇,构思精巧,用词瑰丽,也有伤感情绪的流露,有较高的艺术价值。

中国拒绝美参议员施压人民币(BBC)

中国拒绝美参议员施压人民币

美方认为人民币升值步伐不够快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秦刚星期四(3月29日)批评美国国会参议员威胁迫使人民币继续升值的做法,希望美方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同中方加强沟通。

此前一天,美国国会参议员舒默和格雷厄姆指责中国人民币汇率过低,导致美中贸易赤字巨大,并威胁通过新的法律对中国实施严厉的贸易措施。

秦刚说,中国政府在人民币汇率上一贯坚持独立自主、高度负责的态度。从中国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根本利益出发,选择适合中国国情的汇率政策和合理的汇率水平。

他说,把美国自身经济存在的问题完全归咎于中国,既不合理也不公平。”我们不理解为什么在一个自诩奉行市场经济和自由贸易的国家,有些人还要对别国搞指令经济?”

秦刚同时表示,中国将继续推进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的改革,使人民币汇率保持合理水平的浮动,”这不仅符合中国的利益,也符合世界的利益”。

美方批评

美国参议院民主党议员舒默和共和党议员格雷厄姆星期三(3月28日)表示,他们准备提出迫使中国改变汇率政策的”严厉法案”。

中国政府自2005年7月允许人民币自由浮动以来,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上浮4.6%。但舒默和格雷厄姆认为,中国政府仍故意压低人民币价值,威胁如果中国不加快人民币升值步伐,就对华所有商品征收惩罚性关税。

美国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对美国贸易顺差去年达创纪录的2325亿美元。美国的一些批评者说,人民币汇率是造成如此巨额的贸易赤字的主要原因。

星期四,美国商务部负责国际贸易事务的副部长弗兰克林-拉文批评中国在关键市场领域开放上”几乎没有进展”。

拉文指出中国在电信、钢铁、民航等领域有无数的贸易壁垒,他质问”中国为什么不能开放这些市场?”

为了解决中美经济间的重大问题,去年12月双方在北京举行首次中美战略经济对话,新一轮的战略对话将于5月在华盛顿举行。

世事故是

世事故是

聞事莫語
問事不知
閑事少管
無事早歸

少事不濟事
多事過于事
有事壞了事
無事生出事

事不是
不事是
生無事
死得是

03/2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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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世故经,可以编Epigram!

那些废墟,那些老房子(唯色)

那些废墟,那些老房子

南方周末   2007-03-29 14:46:47

  □唯色
  
  消失的速度多么快啊。回到拉萨已经16年的我,眼见诸多有形的消失比生命的轮回还要快。
  但我不是兀自歌颂废墟的人,我也不是住在所谓现代化的舒适院落却无以复加地赞美老房子的人。我从未想过非得站在某个对立的立场,采摘看上去由文学家的浪漫、民族主义者的偏狭所蕴育的那些鲜艳夺目的花朵。那样的花朵同样是一种塑料花,并无可能将废墟或老房子衬托得与众不同。但我这么说,也并非否认废墟的美,老房子的美。我多么希望获得一种中立的评价、诚实的文字,来描绘有关拉萨的图画啊。
  我相信废墟与老房子的里面也藏着许多残酷以及因为残酷带来的哭泣。我不否认,因而不掩饰,这恰恰是人性在人类的生活中重复地演示着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这毫不奇怪,哪儿都一样。我并不认为废墟和老房子就是我们的人间天堂、极乐世界,正如我更不认为废墟和老房子就是十八层地狱。一句话,我描述废墟和老房子的文字,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根本不是民族主义文学。
  就像在帕廓,走着走着,旁边突然出现一个幽深的大杂院,门上挂着一块牌子,写着“拉萨古建筑保护院”,据说已有数百年的历史;往里瞧瞧,有搓羊皮的,有洗衣服的,有晒太阳的,显然是许多人家安居之处。再走走,又会突然看见一座庞大的废墟,颓垣断壁上的几根残梁笔直地刺向天空,跑来两个小孩,莫名地执意要领我去看废墟里紧靠在墙上的塑像,可那不知是什么护法神的塑像,除了泥土、草垛、木棍,仅剩下无数只残缺不全的手臂,那时是黄昏,金黄的光线下,每一根弯曲的手指倒很完整,似会说话,似乎很是可怖。
  其实就是这样。老房子所提供的无非是一种与过去的联系。一旦老房子没有了,我们的过去也就没有了,这恐怕就是惟一的理由吧。而废墟所展示的则是被损伤的过去,它是历史的伤口,请保留它犹如保留一个地方、一个时代的纪念碑。尽管如今依傍着废墟回忆往日里的庄严法会,依傍着废墟历数往日里的繁华节庆,依傍着废墟重复人世间的聚散无常,没有比这更令人唏嘘的了。
  而当年的那些老房子,一直在为我们和我们的长辈提供生活的场地或者生活的背景。对于住在其中的人,老房子是生活之场地;对于不住在其中的人,老房子是生活之背景。当然,还有古树、老桥、湿地、佛塔等等,这些都是我们的生活背景,都是属于拉萨的地方风尚。可是,如今我们的生活场地以及生活背景竟然是些什么呢?
  据说,俄裔诗人布罗茨基初次抵达土耳其时,对竭力西化的土耳其这样评说:“这儿的一切是多么过时!不是陈旧、古老或老式,而是过时!”而今的拉萨其实也是过时的。过时与老式无关。过时不是过去,而是东施效颦,越描越黑。难道不过时吗?但凡稍具规模的聚集地,一概瓷砖、蓝玻璃、钢筋水泥,一概形同虚设的广场,真是比最难看的内地县城还要过时。
  我们的公共空间就这样被重建了。我们的城市形象就这样被重塑了。我们的集体记忆也就这样被重写了。似乎,一切的一切已经覆水难收了,“并非一声巨响,而是一阵呜咽”,———你,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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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觉得这现代化也太快了。从小到大,从中国到外国,天地变幻。
好在我还背了一身的泥土,修一座空中花园也不是太难。

“纳博科夫才是俄罗斯的未来”(李宏宇)

“纳博科夫才是俄罗斯的未来”

南方周末   2007-03-29 14:37:57

  □本报记者 李宏宇
  
  2002年,布什总统访俄前,说他为了准备,在读陀思妥耶夫斯基。妮娜·赫鲁晓娃在美国的媒体上说:“他应该读纳博科夫,因为那才是俄罗斯的未来。”
  与记者交谈中,赫鲁晓娃最常引用的一句话反而是陀氏名言:“尽管落后,但我们精神不倒”。她很不喜欢这句话,认为陀氏是在教导俄罗斯人,应当安于人生,人本就该遭受苦难,但要保持灵魂的纯洁。
  “俄罗斯传统文化还是唯心的,他们相信非物质的概念,相信灵魂,相信强大的精神力量。”她觉得这既不够现代,对未来也没有好处,而纳博科夫在他的作品里,就解放了那些悲惨的唯心的人物。他们的世界可以有物质生活,可以有实用的成功,精神不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布什想了解俄罗斯将会、应该会成为什么样,他就应该读纳博科夫,看那些个人化的人物,而不是陀氏那种集体的苦难。”赫鲁晓娃说。
  
  纳博科夫的每本书都是政治书
  记者:您是怎么开始研究纳博科夫的?
  赫鲁晓娃:我爱上了一尊铜像。听起来可笑是吧?可是我是俄罗斯人,我相信唯心的文化概念。
  1999年,我去了瑞士蒙特勒,纳博科夫就葬在那里,正好是他百年诞辰。说实话那时候我连喜欢他都还谈不上,只是去玩而已。就像随便哪个游客,到了瑞士沃维就会去看卓别林墓地,我也想去纳博科夫墓地,想找他曾经住过的酒店。
  那种旅游胜地满是豪华绚丽的酒店,我一点儿头绪也没有。我想随便去一家问问看,也许有些个小资的家伙知道呢。
  我看到一家酒店,就像个涂满了奶油花饰的巨大蛋糕,那种新艺术运动风格的装饰美极了。我下了车走进大堂,迎面碰上了纳博科夫——他就坐在那儿,当然,是尊铜像。我目瞪口呆,只不过随便撞了一家,结果就是他曾住过的。我觉得天哪,这肯定是种预兆!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或许是心灵感应?从那开始我阅读他写的一切,发现他总是把要说的东西深藏起来。后来我写了一篇文章,叫《拜访纳博科夫》,是我和一尊雕像之间的对话。我想用这种对话方式找到这些深藏其后的东西。
  记者:您一开始就是用政治的视角阅读纳博科夫么?
  赫鲁晓娃:我自己12岁就试着读过《洛丽塔》。那时候还禁止出版,是打字机打的,私下流传,晚上借到第二天早上就得还……我讨厌那本书,讨厌洛丽塔,讨厌整个纳博科夫的概念。倒不是因为性描写,其实也没什么过火的描写。
  纳博科夫始终说自己写的东西无关政治,也不涉及社会价值观,他说“我喜欢编造没有答案的谜语”。我是研究政治的,我读了他所有作品,这两件事凑到一起,我发现他在写未来的俄罗斯。他自己都没料到,他在四五十年以前就为我们描摹出当代的、集体思想消失之后的俄罗斯会是什么样子。我认为他的每一本书都是政治书。
  记者:您说纳博科夫就是俄罗斯社会转型的路标,怎么理解?
  赫鲁晓娃:西方尤其是盎格鲁-萨克逊美国,搬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财务报表、世界银行的法律文件,希望改变俄罗斯的体制,可是俄罗斯人特别不擅长看这个,俄罗斯人只是贪婪地阅读文学。比如《古拉格群岛》对终结苏联政权的专制属性就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所以我觉得如果俄罗斯人阅读纳博科夫,就是重要的转型教材。
  他自己是在十月革命后离开俄国,带着19世纪的俄罗斯文化传统,要转型到20世纪开放的美国文化———现在他是最伟大的美国作家之一。
  19世纪俄国文学作品里的大多人物都很典型———苦难、悲惨成了共同的前提意识,从来没有好结局。俄罗斯人在现实中不顺利,就从这些人物身上寻找安慰。我们安慰自己:没有洗衣机、食品店,可是我们有俄罗斯精神,这就能构成一个大国。
  而纳博科夫一生都没有这样的主张,他自称从来没有社会目的,写作只为自娱。可如果你看他的作品,尤其是1940年代后用英语撰写的作品,他基本上是在为俄罗斯人改写俄罗斯文学。
  《阿达》是改写《安娜·卡列尼娜》。后者的开头非常著名:“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俄罗斯人的看法就是这样,幸福没什么,都一样。而《阿达》的开头恰恰倒转过来:“幸福的家庭多少各有其幸福,不幸的家庭倒多少是一样的。”意思是说不幸实在没什么值得赞美的,其实在幸福里才能发现人生。
  《微暗的火》改写果戈理的《狂人日记》,《斩首的邀请》改写《白痴》。他改写每一部名著都是为了让我们今天利用,因为俄罗斯人还是更擅长领会形而上的文化概念。
  整个俄罗斯传统文化背后的观念是:做一个舒服的资产阶级没什么意思,人生要义在于拼搏奋斗,就算拼上性命也是快乐的,因为奋斗是要成为更高贵的人或更高贵的灵魂。而纳博科夫认为过一个普通人的小日子也不坏。纳博科夫提前四十多年就预言了俄罗斯后共产主义时期的命运———从苏联共产主义解放出来,缓慢而有组织地建立个人竞争的资本主义文化。他赋予人物现代性,而前者只是在集体背景下书写个人不幸。
  我那篇《拜访纳博科夫》后来写成了一本书,这就是那本书的政治信息。我觉得有趣的是他揭开了现代性的神秘,他学会了做一个好的资本主义者。当然他没这么称呼过自己,但他确实是个好的自由主义者;他适应那个体制,有社会责任感又快乐,一个俄罗斯人成了美国文学大师,这是了不起的成就。
  
  媒体一放开,作家就失去了灯塔的地位
  记者:这种个人主义的观点在今天的俄罗斯很流行吗?
  赫鲁晓娃:在1990年代相当流行。俄罗斯结束了共产主义,开始接受、支持西方的个人价值。可是今天不那么盛行了。俄罗斯有时候是个奇怪的国家,恰如它的国徽,双头鹰各自看着相反的方向,在中部几乎分裂开……
  今天就像是1990年代猛烈的自由主义之后,产生了后坐力。社会还没有倒退,但也有人觉得我们还是想要一个大国,如果让我们放弃一点点个人利益,换取一个强大国家,我们会很愿意。
  记者:“后坐力”的说法很形象,具体表现是什么?
  赫鲁晓娃:你可以自由选择人生了,你的生活不再是伟大祖国事业的一部分,不是为了发射人造卫星,不是为了冷战,或者不是为使农业国家工业化。你只是巨大集体的一分子,为了自己微小的个人舒适,或者为了一个舒适、理性、现代、实用的国家而生活。我认为俄罗斯应该成为这样。
  但是又得回到陀氏那个唯心的文化,俄罗斯在这个问题上始终内心交战:人们确实想要舒适生活,可当他们真过上好日子,又开始厌倦,因为他们又相信陀氏说的“尽管落后但精神不倒”。某种程度上小富即安有损身份,舒服的小资产阶级生活多么平庸;我们更希望世界敬畏我们,在我们面前俯首。
  个人舒适生活和强大的国家,我认为俄罗斯人一直没找到办法将二者协调统一。
  俄罗斯是个革命国家,始终是革命前进……感觉里革命总是比发展来得容易,你只要向着阻碍冲锋,粉碎它,就完了。可要让俄罗斯缓慢地向前发展就难了,因为那很单调、平庸,有损你的精神。到了1990年代的那个情况,他们只是忙碌于个人生活———找工作,保证孩子的教育———有些人厌倦了。
  你不再是为了一个伟大的国家奋斗,我想对自由的恐惧正出于此:你得为自己的生活负全责。如果个人生活不顺,以前你可以说是为伟大的国家做出牺牲,现在没有这么一个伟大国家了。
  记者:您认为叶利钦之后,俄罗斯有点走回头路?
  赫鲁晓娃:我写过普京非常负面的文章,但他不是独裁者,不是斯大林或伊凡雷帝;我曾经把他归为那一类但他不是,他也不是勃列日涅夫。
  我们以为自己想要的和我们真正想要的,这中间同样需要找到一个平衡。
  人们以为自己不要民主,因为过去那段日子里民主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其实他们还是要民主的。只是他们没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来发展和进化。他们是想要更好的民主而已,而看到现在没解决问题,就觉得那我们回头吧。
  他们觉得还没准备好接受民主体制,我认为并非如此。但我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才能让他们相信自己其实准备好了。也许我们需要一个新的领袖。
  记者:您期待什么样的新领袖?
  赫鲁晓娃:不知道。2008年普京可能留任,也可能是他希望的接班人上台。
  如果他留任,我不指望俄罗斯在接下来的8年里会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套温和集权、垂直权力、半民主化,当然还有自由经济……但要是他指定的继任者———现在有两个候选,梅德韦杰夫和伊万诺夫———不管他们谁上台,我倒不那么有把握说,他们会延续普京的风格。
  前苏联和俄罗斯的历史都说明,现任领导人指定继任者,希望他们能接着执行他的方针政策,可是从来没有谁如愿。
  斯大林认为赫鲁晓夫是可能继任的人选里最顺从的,但是谁也没料到赫鲁晓夫会反斯大林。当然他没有钦定赫鲁晓夫,只是斯大林去世了,然后赫鲁晓夫上台。勃列日涅夫选了戈尔巴乔夫,以为他会是另一个契尔年科,可他不是。叶利钦和普京之间也是一样。
  所以我不会押这个宝,说梅德韦杰夫或者伊万诺夫会彻底延续普京政策;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比普京好还是差,都有可能,但肯定不一样。因为俄罗斯仍然是那种革命方式,新领袖对过去总是持否定态度;就算普京并没有一笔抹掉叶利钦,还给他祝寿什么的,事实上还是跟叶利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记者:我见您在最近一次采访里,引用侦探小说家鲍里斯·阿库宁的观点说,“在专制体制里,文学和高雅艺术的发展要比在民主体制里强太多”。我不太明白这里边的逻辑是什么。
  赫鲁晓娃:我认为他的意思是,在民主社会里你不用看小说或写小说来反对某种东西,直接在报纸上就能读到了。现在我们不必再读索尔仁尼琴也知道国家发生了什么,我们又置身流行文化中,有了博客,你自己决定怎么评价领导层。媒体一放开,作家就立刻失去了自由主义灯塔的地位。
  当你有了个人自由、民主、消费主义、资本主义……所有这些好的坏的,高雅艺术就成了奢侈;而在专制体制中,高雅艺术则是惟一幸存的东西。选择非常多的时候,你会真去读《洛丽塔》么?少数人会,80%的人不会。可要是没有别的,要是你的天地里只读得到肖洛霍夫——不是说他的作品不好,也是好书,只不过有点公式化,伟大幸福的社会主义只有这书——你当然会寻找别的选择,你会读大量的当代文学,或者你会写当代文学作品,因为这是惟一通向大世界的途径。

海面上升威胁6亿人 中国风险最大(BBC)

海面上升威胁6亿人 中国风险最大

全球变暖造成海平面上升对世界许多人口造成威胁

一个国际政策研究机构将发表的全球研究报告指出,全球变暖造成海平面上升以及强烈热带风暴对世界许多人口造成很大威胁。

在伦敦的国际环境和发展研究所表示,占全球人口1/10的6亿多人居住在海拔不到10米的沿海地区,其中1/3居住在亚洲。

报告说,随着气候变暖,从中国到佛罗里达的许多沿海地区都会受到越来越多的风暴袭击。

报告说,75%的低海拔沿海地区分布在亚洲。全球化导致许多亚洲国家的人口向沿海流动,比如印度和中国。印中两国都依赖航运促进对外贸易。

报告指出,按照人口评估风险中国排在榜首,1.43亿中国人生活在沿海地区。其他受威胁较大的国家有: 印度,孟加拉国,越南,日本,埃及和美国。

这份将在4月发表的报告说,海平面低于10米的沿海地区占”世界2%的陆地,居住人口达6亿”。

撰写报告的研究人员说,这些地区人口稠密,而且人口增长迅速。2000年的统计表明,一多半人口生活在城镇中。

报告还说,贫穷人群受威胁的程度高于富裕人群。该研究所呼吁各国政府大量投资,采取行动帮助人们从受威胁的地区向内陆移民。

报告还建议,改善城市居住条件,减少贫穷人口所面临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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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感觉到了Global warming,昨天纽约就是夏天了。

难怪夏时制提前一个月。天气太热,除刺激人的性欲以外,还容易导
致战争,海面涨一点都是小事情。

但愿曼哈顿不到沉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