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thly Archives: November 2006

远古邓氏鱼咬合力“已知生物之最”(BBC)

远古邓氏鱼咬合力“已知生物之最”

咬合力强大的鲨鱼也不是邓氏鱼的对手

美国芝加哥的科学家说,生活在近4亿年前泥盆纪时代的一种叫”邓氏鱼”(Dunkleosteus terrelli)的嘴的咬噬能力比任何生存过的鱼都更加有力。

邓氏鱼是人类已知盾皮鱼家族中体型最大的成员。科学家们发现,这种已灭绝的邓氏鱼啃噬猎物的咬合力高达“5千牛顿单位”,“为世界已知生物之最”。

英国皇家学会《生物通讯》杂志近日刊登了有关生活在3亿6千万年前的邓氏鱼咬合力之最的这项研究结果。

咬合力惊人

科学家们用邓氏鱼的头骨化石重建了鱼头的模型。

他们发现,这种外面像一层盔甲式的鱼重量可以达到3吨半,它的嘴张合的速度惊人,可以吃掉海洋里的任何生物。

科学家们说,它的嘴比大白鲨还要有力,几乎是大白鲨的两倍。

如今称霸海洋的鲨鱼在邓氏鱼强大的咬合力前也将不堪一击。邓氏鱼用力一咬,鲨鱼就会断成两截。

吸力巨大

科学家们说,邓氏鱼不仅咬合力惊人,吸力也巨大。

邓氏鱼能在1/50秒的时间内张开大嘴,用强大吸力把猎物吸进胃部。巨大吸力和强劲咬合力同集一身,使邓氏鱼成为罕见生物。

芝加哥费尔德博物馆研究邓氏鱼的科学家韦斯特李特说,”这种体表多甲的鱼不仅张嘴时速度极快,合嘴时力度也相当大。”

汤加骚乱8人死亡 华人商店遭洗劫(BBC)

汤加骚乱8人死亡 华人商店遭洗劫

太平洋岛国汤加首都努库阿洛法周四(16日)发生的骚乱目前已得到控制。骚乱中有8人死亡,近30家华人店铺遭洗劫。

据中国官方新华网报道,有近30家华侨华人店铺被抢、被烧,财产损失严重。中国驻汤加大使馆与汤加政府、警方进行了紧急磋商,敦促他们采取措施保护华侨华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报道称,骚乱发生后,使馆工作人员将150多名华侨华人安顿到使馆,同时协助其他华侨华人防避袭击。

在努库阿洛法居住着大约500名华人。

努库阿洛法发现至少6具尸体,但据报死伤者当中没有华人。估计市内八成建筑物被毁。

紧急状态

澳大利亚广播公司与新西兰国际电台报道,汤加当局已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并颁布法令,授权军警在没有搜查令下,截查任何人士。

努库阿洛法市面目前陷于完全瘫痪。

数以百计青年星期四(11月16日)破坏建筑物和抢掠商店,抗议政府延误推行民主改革。当局晚上在首都实施宵禁。

汤加政府现在表示会在2008年举行选举,选出更民主的国会。

在过往,世袭的贵族成员占国会大多数议席,目前政府愿意改革,使国会大部分议员由选民选出。

汤加政府同时要求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派出最多200名士兵到当地,协助维持治安。

汤加首相塞韦莱的发言人说:“我们正作出安排,让来自新西兰和澳洲的人员替我们看守机场。”两国士兵也会协助保护策略据点。

新西兰航空星期五取消了前往汤加的航班。

警方说,当局清理瓦砾时,有可能发现更多死者。

有报道称目前已经发现的6名死者可能是参与骚乱的暴徒,但警方表示,尸体难以辨认,需要等待基因化验结果才能确认他们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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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旧闻啦,咖啡一存档。

王蓮

王蓮

女王登基﹐普世同歡
日不落帝國中天
女王命名的花--王蓮
綻放于皇家植物園

豐腴﹑素雅﹑威昂
葉脈伸張出團綠的脊梁
夏日池面﹐芬芳濃郁
閃護鋼韌般的刺芒

故鄉熱雨林水退了吧﹖
蓮沼池塘一汪汪
月光花輕放﹐紫色河豚
沖騰﹐水蟒在滋長

合苞﹐你素瓣的酥懷
潛藏着顆顆金龜子隱衷
懷春待孕的花蕊上﹐教郎
姿意憐﹐懵懵懂懂

一夜繾綣﹐激情萬種
“蓮芯徹底紅”
初夜的新娘﹐含羞帶歉
花朵已是泛紅的臉

是一位部落的小公主
為了情郎--水中月影
舉身投扑入蓮塘
沉潛入古深的塘底

採蓮女兒一陣陣歌聲
“蓮子清如水”
姊妹們嚴妝﹐遠嫁他方
乘帆船﹐懷抱水瓶

紅的姊姊﹐白的妹妹
張開碩大的團葉
載來了女王無限的榮光
王蓮﹐你蓮中女王

2006/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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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篇写了一段日子,前几天去新奥尔良植物园再一观王莲,回来才
得以收笔。不容易,也符合我的原意了。

诗中主要谈到Victoria Amazonica的命名,正逢维多利亚女王登基
,王莲移植成功(用水瓶湿运莲子),著名的兰花学家John Lindley欣
然以Victoria命名。

诗中还用了纽约植物园王莲专家Ghillean Prance(后伦敦邱园园长)
与巴西植物学家对莲花开合生孕的研究。并引了梁武帝西洲曲中写莲
花的名句,兼以印弟安人的传奇。。。

都是植物的事,遵海子说,寻找对客体的接触。

&&&

这线有伊照:

http://www.mayacafe.com/forum/topic1.php3?tkey=1163206631

华新民:今年的诺贝尔奖引起的话题(CND)

今年的诺贝尔奖引起的话题

                ·华新民·

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引起了我的几个话题——

第一个话题就是,今年分享诺贝尔物理奖的马瑟博士(John Mather)恰好是笔者工作所在的美国宇航局戈达德空间飞行中心(Goddard Space Flight Center)的科学家。“诺奖年年发,今年到我家”,这给所有在这里工作的人多少带来一点“与有荣焉”的感觉,尽管得奖的科研成果是十年前就已经结束的一颗算不上大的卫星(COBE)上得来的,参与该项目的人,包括马瑟本人,都已经转到别的项目多年。马瑟1974年到宇航局工作,从博士后当起,几十年一直没有离开过,可以说是宇航局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不是那种百万年薪聘来的已经成了名的主儿。而且这是美国国家宇航局成立近五十年来第一次有研究人员获得诺贝尔奖,为此飞行中心组织了两次有关的活动。就在宣布得奖后的第二天,飞行中心开了一个热烈但说不上隆重的庆祝会。会开得没有什么“规格”,所有工作人员都受到了邀请,为了多容纳一些人,会场撤去了椅子,周围桌子上放了一些香槟之类的饮料和糕点,出席的人们都随意站着,没有各部门领导带队进场。除了飞行中心的主任,没有其他领导“莅临指导”,也没有宣读任何上级领导的贺信——大概根本没有什么贺信,网上只看到马利兰州的参议员给马瑟本人的一封贺信。马瑟进场的时候手里高举着一样小东西,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人人都须挂在胸前的出入证。想来他是用这个出入证来表达他对于飞行中心的感情,也表示他同大家一样都是这个大家庭里的普通一员。事实也是这样,中心的官方网站上,马瑟的头衔是:美国宇航局戈达德空间飞行中心观测宇宙学实验室的资深天体物理学家(Senior Astrophysicist),连实验室主任都不是,更没有教授、博导之类的头衔,尽管他是马利兰大学的兼职教授。会大约只开了一个小时。另外一次活动是在十一月二十一日举行了一场学术演讲会,据说是马瑟去斯德哥尔摩演讲的预演,包括答问,也是一个小时。除此之外,没有听说有别的庆祝活动了。

相对于中国人对于诺贝尔奖的热衷,美国人的态度简直可以说近乎冷漠。有人说美国得诺贝尔奖的人多,所以人们习以为常。笔者觉得原因不是那么单纯,美国的诺贝尔得奖人虽然多,一生两次得奖的人总不会多吧?查诺贝尔奖委员会的网页,在诺贝尔奖的一百多年的历史上,在科学领域里两次得奖的人只有三人:法国的居里夫人(波兰裔),英国的桑格和美国的巴丁。就是这个约翰.巴丁(John Bardeen,1908-1991),伊利诺大学的教授,因为发明晶体管和建立低温超导理论成为美国独一无二的两次诺奖得主(分别在1956年和1972年),有一段轶事足可令国人开眼:他老人家喜欢打高尔夫球,一位多年的球友,有一次问他:“约翰,你老兄是吃哪一行饭的?”——您看,美国人对于这样一位“国宝”级科学家竟然如此“有眼无珠”,在中国人看来,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难怪入了美国籍的李远哲和杨振宁回到祖国后会感到无比温暖了。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人们说美国科学技术发达,是因为政府和人民重视,这种说法未必准确。由于国力强大,美国科研经费固然是比别国多,但政府为了节约财政支出而砍掉科研经费的事也时常发生,美国人也不像中国人那样经常把科学挂在嘴上,中小学生的科学和数学水平在世界上也属于下游,甚至有众多的人反对在学校中教授进化论,也不把许多诺贝尔奖得主联署的公开信放在眼里,一直闹到最高法院。笔者根据这些年在美国的观察,觉得科学和科学家在美国其实是属于边缘化的职业和人物,上面举的巴丁教授的遭遇便是一例。政府对于科学,与其说是重视,不如说是宽容与不干涉。这种边缘化的地位,反而给了科学家一个相对少受世事干扰的工作环境,使科学家能够比较沉稳地从事自己的职业。据说,中国当局现在开始重视整治中国学术腐败问题。笔者认为,学术腐败根子在于学术界在政治经济等外界因素干扰下的急功近利和浮躁,使这些非学术因素退出学术领域才是整治学术腐败之根本措施。

今年马瑟同伯克利加州大学教授斯穆特共同得奖的原因是他们对于宇宙背景辐射的精密测量。外行人也许不知道,因为宇宙背景辐射问题而颁发诺贝尔奖,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1978年,发给最初发现宇宙背景辐射的彭齐亚斯(Arno A.Penzias)和威尔逊(Robert W.Wilson)。比起马瑟和斯穆特的工作,彭齐亚斯和威尔逊的工作更富有戏剧性,因为马瑟和斯穆特是利用专门设计制造的卫星设备有目的地测量背景辐射,而彭齐亚斯和威尔逊则是在并不知道宇宙中有这样的辐射存在的情况下发现了它,因而带有“误打误撞”的偶然性,是值得重提的一段科学佳话。这就是我要讲的第二个话题。

这个话题也许应当从介绍一点宇宙演化理论的历史说起。爱因斯坦在二十世纪初提出广义相对论时,发现他由此建立的引力场方程数学上没有稳定的解,这意味着我们的宇宙是动态的,要么收缩,要么膨胀。这样的结果今天看起来容易理解,因为在宇宙这样大的尺度上起作用的力只有引力,没有别的力量与之抗衡。就好比一颗抛在空中的石头一样,在地球引力场中,它要么上升,要么下落,不可能停留在空中。不过在当时,动态的宇宙同人们日常生活中看到的永恒的星空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以致连爱因斯坦这样不受成见束缚的人都觉得难以接受,于是他给他的方程加了一个常数项来强迫宇宙稳定下来。只是后来,经过若干学者的工作,如二十年代苏联的弗里得曼(A.Friedmann)等人,以及天文学方面的发现,爱因斯坦才意识到:膨胀其实是我们宇宙的真实的现状,自己当初加的常数项实在是多此一举,爱因斯坦称这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失误。天文学发现中最重要的是1929年美国的天文学家哈勃(Edwin Hubble)根据对大量遥远的银河系外的星系的观测,发现他们都在远离我们而去,即所谓的河外星系光谱的“红移”现象,而且远去的速度正比于它们同我们之间的距离,而这正是宇宙处于膨胀之中才会有的现象,这就为宇宙膨胀提供了最初的明确证据。既然宇宙一直是在膨胀着,那么追溯到当初,它一定起始于一个点,是一次爆炸开始了今天仍在继续着的膨胀,就好比一颗在空中上升的石头可以追溯到最初被抛的那一刻,这就是所谓的“大爆炸”宇宙论。虽然如此,“天不变,道亦不变”这一人类几千年来的经验共识并没有轻易退出人们的头脑,仍然有一些学者不相信宇宙起始于一次爆炸,他们根据各种不同的物理上的原理,甚至不惜创造新的理论来解释哈勃看到的红移现象,这些理论被人们统称为稳恒态宇宙论。“大爆炸”和稳恒态理论双方都有一些有地位的学者支持,一时谁也说服不了谁。

到了上世纪四十年代,流亡美国的苏联科学家伽莫夫(G.Gamow)和他的合作者阿尔弗(R.Alpher)和贝特(H.Bethe)从研究中认识到,如果大爆炸理论是正确的话,早期的宇宙应当是处于高密度状态,并且为极高温度的辐射所充斥。那么除了哈勃看到的膨胀之外,今天的宇宙中应当还残留着这种辐射。根据他们的计算,经过几十亿年(现在比较公认的估计是130亿年)的膨胀和冷却,当年那无际的光焰到如今已经只剩微微一丝暖气了——降到了绝对温度5度,也就是摄氏零下268度!这种辐射同当初一样仍然充斥环宇,我们的地球当然也沐浴在这种余晖之中,它应当来自所有的方向,因而称为宇宙背景辐射。1948年,他们在一篇题为“宇宙中元素之起源”的论文中发表了研究的结果,这样,他们就为大爆炸理论提出了一个可以证伪的预言——如果能找到这样的辐射,将是对大爆炸理论的极有力的证明,可以把稳恒态宇宙论逼进无法自圆其说的绝境。反之,那就说明大爆炸理论经不住观测的验证。

不过要测量这样的辐射谈何容易!绝对温度为5度的热辐射属于微波波段,测量这样低温的辐射困难之一是要排除掉各种可能的干扰,否则这些干扰产生的噪音足以把要测量的微弱信号掩盖掉。过了将近二十年,这样的不寻常测量设备才在新泽西州的贝尔电话实验室制造出来,它是一个长达六米的喇叭形天线,喇叭形状可以保证它朝向天空时屏蔽掉来自地面的噪音干扰。接收器的主要部件——波导管的一端则完全浸没在近于绝对零度的液态氦中,这就把测量部件本身的温度降到接近绝对零度(摄氏零下273度),使得仪器和线路自身的热运动产生的噪音降到最小。需要强调的是,这个设备并不是为了测量伽莫夫等人预言的宇宙背景辐射而研制的。事实上,伽莫夫等人的想法已经为世人遗忘。更何况,一个电话公司的实验室,是不会花钱去搜寻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的。宇宙背景辐射的发现者彭齐亚斯和威尔逊是射电天文学家,贝尔实验室雇用他们是为了研究来自太空的各种无线电干扰以改进无线电通讯,他们二人也完全不知道十几年前伽莫夫等人的研究工作。然而“歪打正着”,这样一台仪器却正是捕捉伽莫夫辐射的理想设备。

当彭齐亚斯和威尔逊在1964年春着手用它来进行测量时,便发现了在微波段有一些出乎预料的噪音,而且显然不是由地球大气产生的,因为大气产生的噪音应当同大气的厚度,从而也同喇叭天线的指向有关,而这些无法排除的噪音却同方向无关。不仅如此,它也不随着日夜和季节的变迁而变化。彭齐亚斯和威尔逊为了排除这些无法理解的噪音进行了锲而不舍的努力,他们甚至怀疑鸽子在喇叭天线内留下的粪便是这些噪音的元凶,因而在1965年初把天线拆开,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清理。然而所有的努力都不能消除这神秘的噪音。正在山穷水尽之际,彭齐亚斯转辗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普林斯顿大学的皮博尔斯(P.Peebles)不久前在一次学术报告中指出,早期宇宙应当留下一些残余的辐射,它应该大约相当于绝对温度10度左右,于是决定打电话去问个究竟。原来皮博尔斯正在普林斯顿教授迪基(R.Dicke)领导下研究宇宙早期是否有残余的辐射留下的问题,十几年前伽莫夫等人在这方面的研究连物理学教授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又重新进行了一遍类似的推导,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只是关于残留辐射的温度有点出入。他们甚至已经建造了一台低噪音的天线,着手去测量这种辐射。然而这边的实验还没有做完,皮博尔斯就接到了彭齐亚斯打来 的电话,得知贝尔实验室那边测量到了一种神秘的噪音,经过讨论,他们一致得出结论,这挥之不去的噪音正是普林斯顿的研究组打算要寻找的辐射。他们决定同时向《天体物理学杂志》投送两篇论文。一篇由贝尔实验室的人执笔,宣布他们的发现;一篇由普林斯顿的研究组撰写,从宇宙学的角度解读这一发现。彭齐亚斯和威尔逊给他们的文章起了一的非常不起眼的标题:“4080兆赫处额外天线温度的测量”。他们在文中只是报告了对于天空噪音温度的测量同预期值不相符,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对这一结果作任何宇宙学意义的解释。只是说,本期中另一篇由迪基、皮博尔斯等人撰写的文章对此额外的温度给出了一种可能的解释。然而可以说,自从这篇文章发表以后,稳恒态宇宙学就每况愈下、愈来愈没有市场了。十三年后,这篇“无心插柳”之作为他们带来了诺贝尔物理学奖。普林斯顿的研究组虽然是“有意栽花”,可惜晚了一步,同诺贝尔奖失之交臂。同样令人惋惜甚至不平的是,四十年代最初提出宇宙背景辐射预言的阿尔弗当时仍然健在,他是伽莫夫的研究生,也是那篇先是被人忽略而后来又声名大噪的论文的主要作者,竟然也被诺奖委员会所忽略。

然而彭齐亚斯和威尔逊只测量了一个频率4080兆赫处的辐射强度,还不能说已经证明了那一定是当年大爆炸的遗迹。要进一步证明它确实是宇宙背景辐射,必须证明它是一种热辐射。证明的办法是测量它的整个光谱,以确定它具有热辐射特有的光谱——黑体辐射谱。而要得到整个光谱,就要测量在较大频率范围内的辐射强度,这在地面上是办不到的,因为地球的大气把很大一部分频率处的微波辐射吸收掉了,只有到大气层外面才能进行完整的光谱测量。因此马瑟和斯穆特等人在七十年代初就提出了用卫星把测量仪器送到大气层外的建议,这就是美国宇航局的宇宙背景探测卫星(COBE)的来历。经过十几年的研制,克服了许多财政和技术上的困难,包括航天飞机“哥伦比亚号”失事造成的发射延迟,卫星终于在1989年十一月十八日上天。结果很快就送下来了,它的头九分钟的结果就毫无疑义地表明宇宙背景辐射确实是一种热辐射。当马瑟在1990年一月的美国天文学会会议上展示根据这一结果绘制的图线时,他受到了出席会议的人全体起立致敬,人们看到了科学史上理论预言同实验结果罕见的完美吻合。COBE的研究人员还根据所得到的光谱确定了宇宙背景辐射的精确温度是绝对温标2.725度。COBE卫星的另一项重要任务是研究宇宙背景辐射的“各向异性”,也就是测量它在各个方向上的细微变化。他们发现,宇宙背景辐射在各个方向上确实如预言的那样非常均匀,变化只有十万分之一。不过不要忽略了这细微的差别,它反映了宇宙在生成后不久的婴儿时期物质和能量分布的微小涨落,是我们的宇宙得以在日后发育出星系团,银河系、太阳系、地球这样一系列的结构的“胚胎”。可以说没有这种不均匀性,就不会有我们人类今天生存、繁衍的家园。所以,中国人熟悉的英国科学家霍金将COBE卫星的发现称为“即使不是人类历史上,至少也是本(二十)世纪最重要的科学发现。”而诺贝尔奖委员会在它的颁奖公告中说:马瑟和斯穆特的工作标志着宇宙学开始成为一门精密科学。

然而这门科学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传入中国时,却被认为是一门“伪科学”。这就是我想讲的第三个话题——现代宇宙学在中国的遭遇。

文革前的中国,宇宙学——研究宇宙而竟然成为一门学问,多数人闻所未闻。关于什么是宇宙、它有什么性质这样的问题,恩格斯的《反杜林论》、《自然辩证法》和列宁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都已经准备好了现成的答案,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宇宙就是我们生存于其中的客观世界,宇宙在时间和空间上都是无限的。其他的理论都是离经叛道的异端邪说。苏联从三十年代起就开始谴责相对论宇宙学,1949年后的中国沿袭了这个立场,使得宇宙学成了一个禁区,甚至不承认宇宙学是一门科学,把英文中的cosmology一词译成宇宙论而不是宇宙学。

我们还是从1965年说起。这一年,彭齐亚斯和威尔逊的观测宣布了宇宙背景辐射的存在,使得大爆炸宇宙论获得了强有力的支持。同一年,七亿中国人民正在伟大领袖带领下,一步步走向另一类“大爆炸”——“精神原子弹”的大爆炸文化大革命。1966年六月后的一段时间里,所有的科学刊物,普及的和专业的,都不再刊载科学的文章,而是转载《人民日报》、《红旗》杂志的文章。几个月后干脆全部停刊,科学完全让位给了“革命”。如果说还有一点跟科学有关的事物,那就是在1968年,文化革命进入所谓“斗批改”阶段,北京出现了一个“批判相对论学习班”。

关于这个学习班,纽约市立大学的胡大年教授在其《爱因斯坦在中国》一书中,有详细的回顾:“1967年末,湖南醴陵的一名中年数学教师周友华,来到北京宣讲其题为‘从物质的矛盾运动研究场的本质及其转化’的论文。该文根据毛泽东关于辩证唯物主义的教导,批判了物理学中的场论,尤其是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当时掌握中科院权力的革委会“认为周友华的文章在政治上是正确的,是应当支持的‘新生事物’”于是,一个名叫“批判自然科学理论中资产阶级反动观点毛泽东思想学习班”的小组,于1968年3月在中科院正式成立。学习班的组织者和领导人之一是北京航空学院的教师,毛泽东的女婿孔令华。相对论是他们认定的“资产阶级理论”的典型代表。因此,这个学习班也被人们简称为“批判相对论学习班”。他们认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中的严重错误就是目前阻碍自然科学前进的最大绊脚石之一”,因此“(要)以毛泽东思想为武器,批判相对论,革相对论的命,自然科学才能前进,新的自然科学理论才能建立。舍此,就不能把自然科学理论推上一个新阶段。”“1969年秋,这场批判运动由于陈伯达(1904-1989)的亲自支持而得到了重大的推动。”按照陈伯达的计划,“科学家应该批判爱因斯坦,艺术家必须批判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开始,他们主要的批判对象是相对论中的相对性原理和光速不变原理等,同广义相对论密切相关的宇宙论,无论大爆炸还是稳恒态,还不在他们的批判视野内,很可能是因为根本没有听说过。第一次在批判中提到相对论中的宇宙理论,是在中国科学院1969年10月23日的一次会议上。那是一次奉陈伯达之命召开的特别会议,邀请一些科学家来审查由“批判相对论学习班”所撰写的、预定在1970年1月《红旗》杂志和《中国科学》上发表的文章“相对论批判”。出席会议的有“批判相对论学习班”的成员,以及著名的中国资深科学家如竺可桢、吴有训、周培源和钱学森等。据《爱因斯坦在中国》一书记载,会议上“第一个发言的就是量子场论专家何祚庥。何赞成批判爱因斯坦,并声称,‘批判爱因斯坦不(应)限于相对论’,实际上‘有四大问题’须要批判。他认为,批判爱因斯坦不仅要批判相对论中的‘相对主义时空观’,还须批判‘统一场论’、‘宇宙有限论’,以及爱因斯坦否定量子力学的某些观点。”——这是记录在案的中国最早的对于爱因斯坦的宇宙理论的批判言论。

至于那篇“批判相对论学习班”所撰写的文章《相对论批判》则没有通过审查,因为众多科学家都持不赞成态度,包括何祚庥也不同意文章中所谓“相对论的两个大前提并没有得到实验的证实”的说法。该文后来只能刊登在一份名为《相对论讨论》的刊物上。这是1970年在陈伯达的推动下,中科院成立的“相对论批判办公室”负责出版的刊物。该刊物的第一期还刊登了一篇署名“上海市理科革命大批判写作组”的文章,题为“评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文章说,“爱因斯坦就是本世纪以来自然科学领域中最大的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又说“相对论的组成部分是:相对主义的真理观,形而上学的宇宙论(和)神秘主义的方法论。”。这个“上海理科批判组”是当时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写作班子的一部分,主要由文汇报记者、复旦大学的物理、哲学、历史教员组成,经常用“李柯”这个笔名发表文章。上海人做事比起北京来更有“专业性”,他们动员物理系的教授翻译外文资料,为他们的批判提供靶子。他们把相对论的宇宙论扣上“形而上学”的帽子,看来已经从国外的资料中嗅到了一些可以作文章的材料。

1970年八月,陈伯达在庐山会议上受到毛泽东批判而垮台,他支持的北京的批判相对论运动从此消退下去,那个学习班的有些成员开始了对相对论的研究甚至转而为相对论辩护,这些人被“上海市理科革命批判组”视为“叛徒”。上海人的后台张春桥和姚文元在庐山会议大获全胜,他们从此成了批判相对论的主力,直到“四人帮”垮台为止。

1971年林彪事件以后,周恩来以批判林彪的“极左”为口号,逐步恢复出版科学刊物,其中最早的是一本叫做《物理》的杂志。1972年《物理》杂志发表了一篇论文,“关于标量—张量理论中含物质及黑体辐射的宇宙解”,作者是中国科技大学的讲师方励之。毫不夸张地说,这篇文章是中国进入相对论宇宙学研究领域的开端——而且是在文革这样极左的年代!然而在当时,它的发表却让“上海理科批判组”有了最新的攻击目标,因为该文所支持的大爆炸宇宙论直接与辩证唯物主义有关宇宙无限的教条相抵触,因而被认为是反动学说。《爱因斯坦在中国》一书说:“方励之公开支持反马克思主义的大爆炸宇宙学,激怒了‘上海理科批判组’和其他正统马克思主义批判者,他们组织了一场批判方励之及其支持者的运动。从1973年初至1976年秋,在全国性的报刊和学术杂志上,至少有30篇文章针对大爆炸理论或方励之的论文做了批判,其中许多批判文章出自‘上海理科批判组’。……(1975)年秋,方励之及其同事们得以发表一篇回应批判的文章。在这篇题为‘河外天体红移是可以认识的’的文章中,方励之认为,‘无论大爆炸理论正确与否,射电天文学等最新进展已使得宇宙学成为一门实验科学,可以通过通常的科学方法而不是哲学讨论来研究’。”

请读者注意,也就在差不多的时间,1972到1976年,正当中国的几个小人物为宇宙学在中国的学术园地中争取一席之地并受到无情围剿的时候,COBE卫星由马瑟和斯穆特等人头脑中的设想发展为美国宇航局的一个研究项目,这个项目的成功实施,使得宇宙学成长为一门精密的实验科学。

中国媒体对于宇宙学的批判,并不因为四人帮的垮台而结束。在华国锋执政的时代,又发生了一场关于宇宙学的争论。这一次是由钱学森的一次讲课引起的。当时党国领导人为了表示对科学技术的重视,请科学家进中南海给他们讲课。第一讲是介绍国际科学技术的新进展,由当时的“首席科学家”钱学森担任“御前侍讲”。他介绍了自然科学的各个分支,在谈到宇宙学时,他说西方现在有所谓“宇宙学”,主张宇宙有限、宇宙膨胀,是一门伪科学。这篇讲话发表在当时的《人民日报》上,方励之见到之后致函《人民日报》再次指出宇宙学不是“伪科学”,同其他科学分支一样,它是一门建立在实验基础上的科学。方励之要求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他的这封信,为宇宙学辩诬。不用说,《人民日报》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这些年来,笔者一直在纳闷,钱学森为什么要说这番话?从钱学森的经历看,它不可能不知道宇宙的膨胀是有观测方面的坚实基础的,发现了河外星系红移规律的哈勃终生在威尔逊山天文台工作,这座天文台就在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附近的帕萨迪纳镇,而钱学森从事教学研究的加州理工学院也在帕萨迪纳,他们两人至少有一段时间是近在咫尺。三十年代后期,由于洛杉矶市的发展,城市灯光影响到威尔逊山天文台的观察,当时的台长决定在远离城市的地方建立帕洛玛天文台来安装更大的望远镜,而帕洛玛天文台正是由加州理工学院所拥有和管理的,四十年代,钱学森就在加州理工学院当教授,所以他和哈勃应该有过同事关系。文革中那些年轻人或许不知道哈勃的工作,他老先生明知道哈勃的工作却还要把宇宙膨胀说成“伪科学”,让人费解。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从前面提到的1969年10月23日的审查“相对论批判”的会议上钱学森的发言或许可以得到一些启示。在那次会议上,他和周培源、吴有训、竺可祯等其他老海归一样,对批判爱因斯坦和相对论,持谨慎态度,说“爱因斯坦在全世界都有影响,这个事要慎重”。不过他在发言中也说,“辩证唯物论是人类的最高智慧,全面经验汇总到毛泽东思想。”他说,在批判相对论这个理论时,“千万不能忘记了毛泽东思想,一定要依靠这个。”最后,钱学森希望“相对论批判”一文能写得“更深入”,希望“批判相对论学习班”的成员“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下苦功夫,扩大已得的成果,(以)取得伟大的胜利。”这些话有一些当时流行的套话,但看来并不是全是,而是反映了他对辩证唯物论和毛泽东思想的崇拜。正是这种崇拜导致的迷信使他不能以实验事实来判断大爆炸宇宙论的真伪。

众所周知,后来在八十年代,钱学森支持过对“耳朵认字”等特异人体功能的研究,在某些人士眼里,颇有提倡“伪科学”嫌疑。他既然认为特异人体功能也是可以用实验方法来加以研究的,为什么宇宙不可以?而要给宇宙学扣上“伪科学”的帽子呢?还是说,他后来对这个问题有了新的认识?本文的读者中,有心而又有条件者,也许可以趁他老先生尚未辞世之前,帮助我们澄清这个问题。

笔者附记:胡大年著《爱因斯坦在中国》一书今年由上海科教出版社出版,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在作者不能控制的情况下,出版社对书中内容作了删改,如上述关于大爆炸宇宙论的争论双方的姓名,本文引用的是未经删改的原文。看来,中国的学术,要排除政治等因素的干扰,以有一说一的态度面对事实——无论是历史事实还是自然界的事实,还有一段长路要走。除了胡著以外,本文写作时还参考了下列著作:

1)Steven Weinberg,The First Three Minutes.

2)G.L.Trigg,Landmark Experiments in Twentieth Century Physics(中文译本:“二十世纪物理学的重要实验”,华新民、杨顺华等译,科学出版社/1982年)。

□ 寄自美国

黄河一个月内又被染成红河(BBC)

黄河一个月内又被染成红河

黄河兰州段在一个月内再度遭到红色污水污染。

继上个月22日黄河兰州河段发生红水污染后,11月21日当天,该处又发现大量红色污水再次污染同一河段。

据兰州媒体报道,11月21日当天上午10时30分,兰州市环境检测中心、环境监理站、城关区环保局有关工作人员接到举报后迅速赶往现场调查此事,据环保部门初步判断为供热站排放了带有”玫瑰精”的液体。

污水排放持续一个小时,不过报道指红色液体并不具毒性。

兰州市环保部门工作人员分别对排污口的红色污水及河道边的河水进行了取样,并指出排放污水的是一个排放多家单位及居民生活污水的综合性排放口。

兰州市环保部门将一边对水质进行化验,一边顺着排污口查找排放单位。不过,由于兰州市排污管道建设复杂,因此查找排污企业难度较大。

此外,据兰州市环境监理站的工作人员判断,这些污水的排放单位很可能是某供热站。

中国国家环境保护总局在污染排放消息传出的同一天就指出,黄河干流收到严重污染。

黄河流域水资源保护局组织专家组,曾在2004年对黄河水污染危害进行了量化分析,得出的结论是,黄河水污染每年造成的经济损失约115-156亿元人民币。

该分析也指出,工业污染是黄河水污染的主要原因,占废污水排放总量的73%,但水污染又反过来给工业经济造成巨大损失。

断断续续读庄子——之笨鸟先飞是如何可能的(CND)

断断续续读庄子——之笨鸟先飞是如何可能的

             ·WATERFIRE·

《庄子·逍遥游》有这样一段: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者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庄子曰:“子独不见狸(左“犬”右“生”即黄鼠狼)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东西跳梁,不避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今夫嫠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执鼠。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惠子说自己有大而无用的樗树。紧接着说庄子的理论也是大而无用。惠子详细地说了为什么大樗树派不上用场,而对庄子理论的批评则是一笔带过。显然,惠子是用大樗树来比喻庄子理论。

庄子的回答很好玩,他也象惠子一样讲故事:说狸和黄鼠狼,有名的狡猾,却死在罗网中。嫠牛极大,很厉害吧,可笨得连老鼠也抓不住。又说:“如今你有这么大一棵树,却担忧它没有什么用处,怎么不把它栽种在什么也没有生长,无边无际的旷野呢?那样你就可以悠然自得地徘徊于树旁,也可以优游自在地躺卧于树下。大树不会遭到刀斧砍伐,也没有什么东西会去伤害它。虽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可是哪里又会有什么困苦呢?”

在辩论中用讲故事,作比喻,这在古时是常事,中外皆然。可是,庄子和惠子的辩论,少了针锋相对的“抬杠”,而是顺着对方的思路。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他们应该有脑力看到不同的思路的,要知道庄子和惠子可都是顶儿尖儿的人物啊。

不一定真实,但庄子(或庄子的门人)说惠子很忌怕庄子。

《庄子·秋水》中说:惠子在梁国做相国,庄子去看他。有人提醒惠子:‘庄子来,是想夺你的相位吧。’于是惠子害怕了,就在国内搜捕庄子三天三夜。庄子去自首,说梁国于自己不过是凤凰眼中的腐鼠,犯得着到处折腾抓我吗?!

庄子对惠子的评价也很高。《庄子》中有许多地方惠子是庄子的辩论对手。

惠子是当时的大“名家”,讲逻辑,讲论辩。庄子在《天下》篇说:“惠施多方,其书五车”。学富五车在当时肯定不止是“博导”的水平了。惠子死后,庄子很伤心,因为没有了较量的对手。在惠子墓前,庄子给门人讲了一个故事:

有郢人用石灰涂在他的鼻尖上。很小一点,也就只有苍绳翅膀那样么大吧。他让名为匠石的匠人把白点砍掉。匠石运斧如风,声声作响地砍,砍尽了石灰而不伤鼻子。郢人也是面不改色。宋元君听到此事,召匠石说:‘给我砍一次看看。’匠石说:‘我以前砍过,但是,能被我砍的人已经死了很久了。’自从惠施先生死了后,我没有对手了,我还能跟谁交谈呢!《庄子·徐无鬼》

庄子和惠子的辩论肯定是当时的最高水平。我们从两大高手关于庄子理论的争辩看到的是什么呢?

庄子不叫真。例如,他可以沿着这样的思路:你批评我的理论,扯上大樗树干啥?你是拿大樗树做比喻。那么,大樗树与我的理论之间的可比性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呢?你说大樗树不中绳墨,于木匠无用,紧接着就说我的理论大而无用。怎么个大而无用法呢?你的推理也太粗糙了吧!而庄子采用的是合作的方法,认可惠子的比喻,挖尽脑汁替惠子的大樗树找些用场。

惠子也不叫真。庄子建议惠子把他的大樗树种在不毛之地(无何有之乡)。惠子没有问庄子,能活么?如果不能活,惠子就不能围着大樗树绕弯,也无法躺在树下织梦,又怎么能为大樗树找到用场呢?很遗憾,辩论到此就算结束了。

庄子为什么没有用更周延的论辩方式呢?他可以首先催毁惠子的比喻。然后再说,就算你的比喻对,我也能为你的无用的大樗树找些有场。这样的话,以庄的脑力,中国人也会独立地写出三段论的吧?

朋友在瑞士开了出版社,向中国介绍外国文化,有“海盐”系列。她也不忘向海外宏扬中国文化,有“银杏”系列。银杏被称为“活化石”,据说有两亿七千年的历史。而今,又发现银杏有极高的医用价值。朋友以银杏象征中国文化,也是赤子情深。

“银杏”系列的开卷主角是汉字。书名《汉字古今谈》。压轴的作者是启功。朋友曾与启老同事。她也请专家从汉字型体演变(赵平安),哲学(陈鼓应),音乐(赵季平),和数学(丘成桐)角度来讨论汉字。她排除万难,硬是在启老生前出版了此书。该书大十六开,从左向右读是英文版,从右向左读是中文版。两版之间是大量的插图。装帧,编辑,印刷都是绝对精美,给启老余年带来莫大欢乐。善哉!善哉!

却说台湾学者陈鼓应,八十年代曾经执教北大,讲授老庄哲学。那时我也在北京求学。陈先生为当时大陆的学术界带来一股清新的空气。六十年代,陈先生师从殷海光、方东美。大陆学者,我推崇李长之,台湾学者,我佩服殷海光。爱乌及屋,我便把陈先生的文章抢先读了。

陈先生为《汉字古今谈》所写的文章,叫做“老庄哲学与‘道’字”。不过,陈先生的讨论与汉字的‘道’,从文字的角度来说,或许只有文章的引子挂得上钩。陈先生说“‘道’作为一个汉字,由‘首’和‘辶’组成,我们或许可以理解为‘人’的一很好的象征:直立昂首行走。”很可惜,陈先生接下来的论‘道’,就与汉字关系不大了。

其实,陈先生的文章,头开得挺好的。讲到了汉字的象征性。做为现今唯一仍然使用的表意文字,单个的汉字就已经到处是象征和比喻。如果说科学的语言是描述性的,那么文学的语言正是象征和比喻性的。描述性的语言竭力接近所描述的对象,而象征和比喻的妙处则在“是似而非,似非而是”。所象征和比喻的事物要有相同可比的地方,否则就无可比之处,象征和比喻便不成立。所象征和比喻的事物也要有不相同不可比的地方,否则就无需象征和比喻。

运用象征和比喻当然需要有想象力。很久以前,意大利学者维柯(G.Vico,1668-1744)认为“推理力愈薄弱,想象力就愈雄厚”。这里无意于追踪当今心理学在这两种思维方式的关系方面的最新进展。在这里,我要提醒大家注意的是,用象征和比喻来传递信息,需要有一种共同的背景。象征和比喻的创造者与欣赏者要有合作和默契,象征和比喻的功能才能极大地发挥。

忘了自己是怎么学会汉字的。有了两个在非中国文化环境中生长的孩子,才意识到要他们学中文是多么费力气的事。他们没有我们少时在中国文化中沉积的童子功。不会合作。也因为他们的不合作,我才看到了我过去不曾注意到的问题。

的确,最简单的汉字如“日”,“月”就已经有了问题:太阳和月亮的画法不只一种。再复杂些的汉字问题就更多了。例如“鳏”字:“老而无妻曰鳏”(《孟子·梁惠王下》)。左边是一条鱼。右边是一只眼睛(目)在流眼泪。表达的象征故事是:老头在鱼边落泪,是在想女人。理解这个象征,需要背景更需要合作。背景例如鱼,眼睛和泪水的画法。还有鱼于性的象征性(鱼水之欢)。合作,例如对性别和年龄的认同:在这里,鱼象征女性,而眼睛和眼泪则是男人的。是老头儿,而不是小心伙子在为思念女性而悲伤落泪。没有这些背景与合作,“鳏”就不能完成它的功能。

我们可说,汉字的表意只是提示性的,需要背景更需要合作来完成她的语言功能。那么,从小就浸润在对这种提示性的语言的学习和把握的过程中,成年累月,会在我们中国人的思维方式上留下什么痕迹呢?

我觉得最重要的两点是在我们接受“鳏”的象征意义时所需要的:

1.合作。

2.对模糊的容忍性。

这两点又是紧密联系的。

西方人常常能同意分歧所在(Agree on disagree),而我们则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西人强调辩论,说服(CONVERNSING),证明。数学,逻辑为这种辩论的极端。他们认为只要能找到有力的论据,人就可以被说服。我们讲究“心有灵犀一点通”,连宗教也有“慧根”一说。教堂在闹世之中,为的是方便说教。寺院在绝尘之处,只渡有缘。如果没有这种合作的灵犀,对方再有理,我们也会口服心不服。庄子不是说:“能胜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辩者之囿也。”(《庄子·天下》)而且,有了分歧,不知为什么,肯定总是我们对,他们错。妈妈们不是常常对自己的小孩子说:“他们不讲理,咱们回家去,不跟他们玩了。”

西方的舞台用背景,道具造作逼真的“实在”,去说服观众,相信故事的真实性。而中国的戏剧则依赖于演员的提示和观众的合作,“心领神会”。愈是熟戏愈要看,百看不厌,去体会演员的提示的技巧和妙处。我们有许多没有故事情节的“折子戏”,就是为戏迷们提供这种演员与观众共鸣的空间。

西人对空白有种不安全感。他们的艺术观体现在装饰圣诞树:饰物塞满,多多益善(The more the merrier.)。而我们讲究留白。虽然也说密处密不透风,但更高明的是疏处可以走马。

西谚云:”Devil is in the detail.“对细节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我们讲究“求大同存小异”。我们对模糊的容忍性很大。叫真在我们看来是“抬杠”,是“钻牛角尖”,是偏锋,不是正道,是不足取的。叫真的人常常是我们取笑的对象。那位忧天的杞人已经被我们嘲笑了几千年。“黑洞”说的流行也没有能给他平反。

孔子是咱们最大的圣人。“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黑夜”。南宋的朱熹老夫子如是说。孔子他老人家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被洋人称为黄金律(Golden Rule)。老人家还提倡中庸之道,不走极端。圣人说他能够“随心所欲而不越矩”。可是,可矩是什么?圣人没有定义过。如何才能够做到“随心所欲而不越矩”呢?说不清楚。许久,才有岳鹏举出来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免免强强着点边。不过,这在西人,是“begging the question”,是弯弯绕,可是我们从来就没有为此尴尬过。

有位叫南怀谨的,是研究中国文化的大学问家。我有个做了学院院长,“博导”的同学,有幸跟南先生同桌吃过一顿饭。同学很得意,眉飞色舞地对我讲,每日,南先生那里都有许多具有博士头衔的人去给南先生值班,作劳役。南先生对儒学的研究当然是一言九鼎的了。南先生极其推崇孔圣人。在他的大着《论语别裁》中,南先生说:“至于孔子学说与《论语》本书的价值,无论在任何时代、任何地区,对它的原文本意,只要不故加曲解,始终具有不可毁的不朽价值……”(前言)。可他也在同书中说“我们看《论语》,深入了,很有趣味,像看小说一样,不必用那么严肃的态度去看。”(为政第二·车上的一课)

南怀谨先生当然是对的:对中国文明的“始终具有不可毁的不朽价值”的东西,不必用那么严肃的态度去看。因为老祖宗从来都是云里雾里,真也没有办法用严肃的态度去看。那么是谁曲解,谁不曲解呢?当然就是谁名气大,谁有权势就听谁的了!

西方人认为数学是超越主观的。德国哲人莱布尼茨,也是大数学家。老先生曾经为了微积分的专利权和大名鼎鼎的牛顿先生吵得天翻地覆。还卷入了德英两国的知识界,大大地伤害了两国人民的感情。有感于此,老先生有了憧憬:要是争辩都能用数学表达出来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那真是莱布尼茨孤陋寡闻,对咱们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中国文化十分地不了解。我们虽说没有能够发明出系统的数学,但简单的计算却也是充满了中国特色的。

小时候,听老辈子人讲过一个分马的故事:有一个财主,临终前把三个儿子叫到身边说,家里有17匹马可当遗产来分,大儿子取1/2,二儿子分1/3,三儿子得1/9。17匹马的1/2是8匹半,难道要杀掉一匹马来分马肉吗?中国人讲究成物不可毁,何况是欢蹦乱跳,可以劳作的马乎?三个儿子百思不得其解,于是请村里的精英,当然是一个老者,来帮助解决难题。老者想了想,从自己家里牵来了一匹马凑成18匹,于是大儿子得9匹(18的1/2),二儿子分6匹(18的1/3),三儿子留下2匹(18的1/9)。9+6+2等于17匹,还剩下一匹,就是老者从自家牵来的,自然又牵了回去。我听故事时也是很为老者的智慧折服的。

合作性,对模糊的容忍性是汉字的基础,也是中国文化的基础。意识到这两点,我们就会理解庄子和惠子,我们文明中顶儿尖儿的人物,为什么会顺着对方的思路来争辩。离开这两点,我们就会发现我们的文明到处是捉襟见肘的尴尬。

也学我们的先贤,讲个故事来结尾:

有了孩子,时不时难免也板起面孔,把老辈子的智慧传下去。

我外祖父曾经对我说要笨鸟先飞。我希望孩子们努力学习,于是,也对他们说:

“你们要努力学习,笨鸟先飞哦。”

儿子笑了。女儿说:“爸爸一定是酒喝多了,说话没有道理。”

我努力把脸拉得更长,加重语气:“我的话怎么就没有道理了?”

“是笨鸟,对吗?”儿子问。

“是笨鸟,所以要先飞,这样它才赶得上大伙啊。”我回答。

“可是,如果真象你说的,小鸟很苯,那么它怎么知道应该往什么地方飞呢?它会完全糊涂,丢了罢。”儿子很耐心。我倒是有些秀才遇见兵的感觉。

女儿出来打圆场,说:“把笨改成慢,慢鸟先飞就说得通了。”

追寻那支消失的红军(张英)

追寻那支消失的红军

南方周末   2006-11-23 14:48:25

  上海电视台纪实频道制作的5集纪录片《西征的红军》,是首部以西路军为题材的电视纪录片。西路军是红军历史上的一次重大挫折,由于种种原因,这段发生在1936年10月到1937年3月的历史几被尘封,70年来难见天日
  追寻那支消失的红军
  
  □本报记者 张英 □实习生 邓丽江
  
  作为当年西路军的主要领导者,徐向前和李先念在晚年最后的一段时间里,经常谈到西路军。
  “父亲心头非常怀念当时在一块儿英勇奋战,特别是牺牲了的西路军将士。”在接受《西征的红军》摄制组采访时,徐向前的儿子徐小岩说。
  “爸爸临终时曾跟我讲,再让国家花一次钱,把我的骨灰撒在祁连山,他要跟西路军的烈士在一起,最后也要在一起。”李先念的女儿李紫阳说。
  1990年,徐向前去世。1992年,李先念去世。根据遗嘱,他们的骨灰都撒在西路军当年的战场上。
  纪念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之际,以西路军为题材的电视纪录片《西征的红军》在上海电视台纪实频道首播,第一次以影像的方式向观众讲述了这段鲜为人知的红军故事。
  
  10年心系“西路军”
  “不能因为失败就淹没了一段历史,不能因为失败就否认了战士们的浴血奋战,作为中国红军的一部分,西路军的事迹同样可歌可泣。”《西征的红军》的学术顾问、国防大学教授朱玉说。
  在《西征的红军》策划人应启明看来,不管有什么遗憾,《西征的红军》能够拍出来,在电视上公开播出,就是成功。早在10年前,为纪念红军长征胜利60周年拍摄纪录片《长征——世纪丰碑》时,他就想拍一部关于西路军的专题片,由于种种原因,这个心愿未能实现。
  “当年我们积累了大量西路军的材料,后来作为历史资料,在库房里尘封起来。”应启明回忆道。作为《长征———世纪丰碑》的总编导,他只能在集中反映红一、二方面军和红二十五军的英勇事迹的同时,把一些四方面军的将士采访内容糅到里面。
  西路军血战河西走廊失败以后,1937年12月,毛泽东在接见西路军所剩部分领导人时,将西路军的失败归根于张国焘机会主义路线。早在1936年12月毛泽东写的《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一文中就说:“为敌人吓倒的极端的例子,是退却主义的‘张国焘路线’。红军第四方面军的西路军在黄河以西的失败,是这个路线的最后的破产。”其实,当时西路军尚存1.5万人,并没有彻底失败。
  在1951年出版的经毛泽东本人审定的《毛泽东选集》第一卷中针对这段文字的注释为:“1936年秋季,红四方面军与红二方面军会合后,从西康东北部出发,作北上的转移。张国焘这时候仍然坚持反党,坚持他一贯的退却主义和取消主义。同年10月,红二、四方面军到达甘肃后,张国焘命令红四方面军的前锋部队2万余人,组织西路军,渡黄河向青海西进。西路军1936年12月在战争中受到打击而基本失败,至1937年3月完全失败。”
  此后,所有涉及西路军问题的著述,基本的调子都与此相符。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西路军问题一度成为党史和军史研究中的一个“禁区”。直到改革开放后,由于亲身经历者徐向前、陈云、李先念等人的直接干预,邓小平的坚定支持,西路军的历史真相才逐步得以澄清。
  朱玉回忆说,“1980年春,奉组织之命,我帮助徐向前元帅整理回忆录。我从文献史料中惊异地发现了毛泽东下令四方面军人马西渡黄河和成立西路军的电文,原来西路军西进是肩负打通国际路线,接应共产国际给予党和红军的物资接济的任务,(西路军的)整个行动是党的整个战略部署的重要组成部分。”
  1980年12月2日,朱玉根据新发现的档案资料,以“竹郁”笔名写成了《“西路军”疑》一文,就西路军西渡黄河、建立永(昌)凉(州)根据地、拒绝东返等问题提出疑问。不久,这篇文章被报送到邓小平处,邓小平对西路军问题极为重视,将此文批给李先念研究。
  同样,作为西路军事件的参与者和当事人,陈云和李先念在1981年11月22日的谈话中说:“西路军过河是党中央为执行宁夏战役计划而决定的,不能说是张国焘分裂路线的产物。西路军是当年根据中央打通国际路线的决定而组织的。我在苏联时,曾负责同他们联系援助西路军武器弹药的事,而且在靠近新疆的边境上亲眼看到过这些装备。”
  根据邓小平的批示,加上陈云建议,李先念组织人员查阅了大量历史档案,于1983年初写出了《关于西路军历史上几个问题的说明》。《说明》指出:“西路军执行的任务是中央决定的。西路军自始至终都在中央军委领导之下,重要军事行动也是中央军委指示或经中央军委同意的。因此,西路军的问题同张国焘1935年9月擅自命令四方面军南下的问题性质不同。西路军根据中央指示在河西走廊创建根据地和打通苏联,不能说是执行张国焘路线。”
  1983年1月5日,陈云看过《说明》及所附几十份电报后,委托秘书电话转告李先念办公室说,可送小平同志。3月8日,陈云又就西路军问题致信李先念:“你写的关于西路军历史上几个问题的说明和所有附件,我都看了两遍。这些附件都是党内历史电报,我赞成把此件存中央党史研究室和党的中央档案馆。可先请小平同志阅后再交中央常委一阅。”
  1983年3月12日,李先念致邓小平的信中说:“近一年来,我花了点时间回忆,又派秘书查阅一些历史档案,才写出这份材料,并请(徐)向前同志看过。请您审改后,可否按陈云同志的意见处理。请予指示。”不久,邓小平在李先念写的说明和附件上批示:“赞成这个说明,同意全件存档。”
  邓小平的批示,从根本上解决了西路军的历史问题,为澄清西路军的历史真相迈出了不可逆转的第一步。但由于李先念的《说明》和中央常委的批示只限存档,因此,中央关于西路军的新结论并不为史学界及公众广泛知晓。
  1991年6月,《毛泽东选集》第二版出版发行。新版对西路军的注释作了重大修改:“1936年7月,红四方面军和红二方面军会合后,由于中共中央的积极争取,并经过朱德、刘伯承等以及四方面军广大指战员的斗争,张国焘被迫同意与二方面军共同北上,于同年10月到达甘肃会宁。10月下旬,四方面军一部奉中央军委指示西渡黄河,执行宁夏战役计划。11月上旬根据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的决定,过河部队称西路军。他们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孤军奋战4个月,歼敌2万余人,终因敌众我寡,于1937年3月失败。”
  和一直在关注这些变化的朱玉不同,应启明想拍“西路军”的想法一直推迟到2005年才有机会实现。2005年冬天,为准备纪念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已经是上海电视台纪实频道总监的应启明在台里的会议上,提出了拍一部关于西路军的专题纪录片的想法。去年冬天,应启明把这个专题纪录片的拍摄任务交给了台里的高级编导江宁。
  就这样,55岁的江宁和摄制组匆匆忙忙赶到了河西走廊,开着车沿着当年西路军的行进路线拍摄采访,在一个个战场、遗址边寻找健在的西路军老战士。
  在朱玉和甘肃省委党史研究室离休干部麻琨的帮助下,他们寻找散落在甘肃、陕西、青海、江西、北京等地原西路军战士和他们的子女,采访到了50个老红军,另外40多个人是他们的亲人和子女、朋友、研究者。
  由于历史原因,西路军留下的历史材料很少,能为电视所用的材料就更少了。他们所能找到的材料,只是一些老照片。就连这些照片,也是当年屠杀西路军的马步芳用来向蒋介石邀功请赏才流传下来的。
  
  记忆中的战场
  1936年的10月10日,红军一、二、四方面军经过长征,会师在黄河以东的甘肃会宁城下。会宁会师的第二天,党中央发布《十月作战纲领》(即“宁夏战役计划”)。
  那时的宁夏地域广阔,与外蒙古相交接。如果红军先取宁夏,后取甘西(甘肃西部),就可以从外蒙古及新疆两个方向连通苏联,获取战略物资,解决红军长久以来谋求的战略靠背问题。按照党中央的指示,徐向前、陈昌浩率领红四方面军的三十军、九军、五军,以及红四方面军总部、直属部队共计21800余人,先期于1936年10月24日至30日渡过黄河,先北进一条山地区,后又西进河西走廊。这时,河东红军主力和河西部队的联系已被快速赶来的国民党部队切断。
  就这样,西路军走上一条坎坷路。
  1936年11月16日,攻占了古浪城不久的红九军被敌人团团围住。这一仗打得异常激烈:红军共毙伤敌人2000多人,但己方损失达2400多人。红九军参谋长陈伯稚及二十五师师长王海清,二十七师政委易汉文等不少干部壮烈牺牲。
  在高台的一仗也异常惨烈,时任红五军四十五团政委张力雄回忆说,红军刚进高台城,敌人骑兵就追上来了。这一仗打了20多天,2000多红军面对的是2万步兵、骑兵、炮兵组成的敌军。红五军军长董振堂、政治部主任杨克明、参谋长刘培基、四十五团团长叶崇本等2000多人在这场战斗中壮烈牺牲。
  接下来的临泽倪家营子之战打了40多天,在6倍于己的青海马步芳、马步青军阀的部队与民团的围剿下,西路军尚余存的1万余名将士全军覆没。仅有以三十军政委李先念为首的左支队400余人,冒死穿过祁连山冰山地带,突围到达新疆,在新疆组建统一战线的陈云和滕代远接应了他们。
  西路军缘何惨败?军史专家郝成铭考证,敌军总兵力达18万,而西路军仅有21800人。而且马步芳的部队多为骑兵,而数过雪山、三过草地连续征战19个月的西路军多是步兵。加上没有群众基础和后勤保障,没有人员和弹药的补充,西路军劣势昭然。
  零下30摄氏度,红军还穿着单衣单裤。红三十军警卫排班长岳仲连只好把地主家的毡拿来,“剪一个方方正正的,当中剪一个洞,从脖子套下去,弄一个草绳这么一拴,这就是我们的棉衣。脚上没有鞋,就把毡子弄到脚上,一下子包住,用一个绳子拴住。冻坏了就烤火,结果烤了耳朵掉了,鼻子掉的,手掉的,脚掉的,也没有人叫疼,因为天气实在太冷了。”
  让总编导江宁不能忘记的是对李先念的警卫员张毅的采访。“敌人把我们包围了三层,天天进攻,天天打,白天晚上打,没有喘息的机会。到后来手榴弹打没了,子弹很少了,步枪不敢放枪了,最后就是拼大刀。”
  原三十军二六七团营长政委宋承志回忆道:“一个小号兵爬到我背上,把我当他的工事了,结果(子弹)打在我的身上没有伤到心脏,打过去正好打在他的心脏,当时就牺牲了。当时环境艰苦,受伤要用脱脂棉上药,没有棉花只能用羊毛上药,结果伤口它不愈合,反而长出来了,又把它割掉再上药,然后它又长出来了。”
  最悲壮的是总供给部长郑义斋的死。在石窝战斗的前一天,总供给部长郑义斋接到总部命令,要他将西路军的全部经费送到总部去。郑义斋把自己的衬衣全部扯成条条,让怀孕8个月的妻子杨文局把经费封好,带着经费和几名战士一同前往总部所在地。刚走到半路,敌人就发现了他们。郑义斋让自己的警卫员把钱带上先跑,自己和另外一个警卫员曾少章断后。
  在郑义斋的火力掩护之下,小张带着西路军的经费冲出了敌人的包围,将资金完好无损地送到了总部首长手中。但郑义斋的子弹打光了,身上五六处中弹。为避免当俘虏,郑义斋命令曾少章开枪打死了自己,曾少章随后自尽。
  据后来统计,西路军牺牲人数达7000人(团以上干部143人,军师以上干部20多人);被俘后遭虐杀、活埋5600人;最后被营救返回延安4700人;流落在各地的战士4500人。
  曾任西路军总指挥的徐向前,晚年在他的《历史的回顾》一书中认为,西路军兵败的原因归结于:一、党中央和中央军委交待的任务多变;二、战场主动权的丧失;三、前方指挥员缺乏战场指挥上的机断专行;四、对于蒋介石的轻信。
  
  女性的逃亡
  红五军军长董振堂阵亡后,他的头颅被敌人割下来挂杆示众;身负重伤的红九军军长孙玉清被俘后,因决不投降被大刀砍死;三十军八十八师师长熊厚发身负重伤,被马步芳绑在大炮筒上,活活轰死。有2400多男红军战士被就地活埋,有的被火活活烧死,有的被钉死在树上……
  几乎所有女红军战士都遭到了强暴和凌辱,这让江宁无比痛心。
  当时担任红五军四十五团政委的张力雄回忆说,“他们(马步芳部队)把俘虏的女同志,拿去集体轮奸以后,把衣服裤子脱下来,阴道上插高粱杆,捆到树上示众……”当时的红军总医院二所护士牟炳贞描述得更是触目惊心:“一把把你抓起来,裤子脱掉,把树削得尖尖的……就这么死掉。”
  妇女独立团的女战士被俘后,遭受的苦难最为深重。被俘的女红军被马步芳、马步青作为战利品赏赐给各级军官做妻妾。有的被转卖多次,有的被迫自杀,有的惨遭杀害,有的四处飘零。
  为了生存,为了今后能够回到红军队伍中,许多女红军都选择了先服从、再逃跑的权宜之计。女子工兵营的指导员刘汉润当时想的是,“先把这条命保出来,我将来再革命嘛”。
  妇女独立团的王泉媛(王首道第一任夫人)被一个叫马进昌的看中了,挑回家当了小老婆,但她心里想的是“我没死,没打死,存一刻就抗一刻,打死了就没办法。我就想点办法,走得脱就走”。直到1939年3月,总算有了逃脱的机会。王泉媛和女战士王秀英趁马进昌外出修路,女扮男妆,翻窗逃走,一口气跑了90多里路,直奔去兰州的大道。
  终于逃脱魔窟,找到兰州八路军办事处时,没想到她们已经不能再回到革命队伍里了。按照当时的规定,一年归来收留,两年归来审查,三年归来不留。更何况王泉媛头上还戴着马步青干女儿、马进昌小老婆的帽子!
  八路军办事处的同志给了王泉媛5块钱,把她送出了门外。后来她又沿着当年长征走过的路,靠乞讨回到了家乡江西,从此隐姓埋名。
  50年后,当恢复老红军战士身份的王泉媛和她的第一任丈夫、时任全国政协副主席的王首道见面时,两人老泪纵横,王首道说:我在延安等了你3年啊……王泉媛只是放声大哭。
  就在西路军撤离倪家营子的战场上,西路军组织部长张琴秋在一块门板上生下了她和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陈昌浩的孩子。因为戈壁滩上天气寒冷,她因产后失血过多而昏迷,但孩子最后被埋在沙漠里。
  战斗结束以后,陈昌浩去看望刚刚生过孩子的妻子。陈昌浩安慰妻子,说自己没尽到责任。张琴秋说她也能理解,目前要以大局为重,孩子以后还可以再生。但她没有料到,她因此永远都不能生育了,还落下病根:1949年以后,她只要听说河西走廊找到红军留下的孩子,她神经会紧张好几天,还会发作妇女病。
  原西路军前进剧团的演员陈淑娥,与红九军军长孙玉清在长征路上好上了。他们没有对外宣布结婚,也没有开会,生了个孩子。西路军兵败,陈淑娥也没能逃脱被俘的噩运,因为她年轻貌美,被迫当了马步芳部队一个军官的小妾。为了保护她和孙玉清的孩子,她受尽屈辱,顽强地活了下来,以一生为代价保存了烈士的遗孤。
  在丈夫郑义斋牺牲后,杨文局怀着8个月的身孕,在祁连山中被马匪俘虏。结果在押解过程中,因为她要生孩子了,敌人把她丢掉了。在一户老百姓家里,杨文局生下了郑义斋的遗腹子郑盟海。
  就在杨文局饥寒交迫、在逃亡路上快冻死时,一个路过的皮匠救了她,后来成为她的丈夫。因为这个婚姻,杨文局才能够躲开马步芳部队的搜捕,把她和郑义斋的孩子抚养成人。
  终于等到1949年,解放军西渡黄河进军河西走廊,杨文局骑上毛驴,翻山越岭寻找部队。此后她先后担任了永昌县妇联主任和酒泉劳改局被服厂厂长,一直工作到退休。
  女红军在西路军失败时,或牺牲,或被俘,或散落民间,能够回到延安的是极少数。据甘肃省妇联1984年的调查统计,甘肃省散落民间的女红军还有231人,其中多数为原西路军女战士;青海各地散落民间的女红军,还有136人,全部是原西路军女战士。
  
  硝烟之后,命运在继续
  55岁的江宁在拍摄中的遗憾是,如今健在的30多名西路军老战士,年龄最大的96岁,最小的也有86岁。另外,因为资料的匮乏,他们无法拍全景式的纪录片,只能以人物故事来呈现西路军这段被尘封的历史。
  战争年代,人的命运真是难测。回到延安的李先念,组织上原先准备将他由军政委降到营级干部,经毛泽东干预才作罢。突围到新疆的西路军参谋长李特、红五军政委黄超,不久以托派罪名被枪毙。
  三十军二六七团营长政委宋承志当时受了伤,躲在一个山洞里。当他已经放弃一切希望时,李先念的左支队带上他们去了星星峡。建国后,宋承志成为了炮兵司令。
  更多的西路军战士没有像宋承志这样的幸运,一辈子成为种地农民。赵明祥是西路军参谋长李特的马夫,在红柳园子一仗中不幸负伤被俘,他只能选择留在安西县,靠给人打长工、放羊、挖煤维生。直到1950年,他参加了农会,组织民兵进山打土匪,表现积极,才获得重新入党的机会。
  原红五军通讯连排长易明清,在石窝山战斗中负伤,他的腿折了,不能跟着转移的部队走,躲在石窝山下的康隆寺里养伤。但是,腿好了以后,易明清成了石窝村的村民,再也没有离开石窝山。
  西路军的军政委员熊国炳,在西路军被打散以后,就留在当地当了农民,再也没有回家乡。他觉得自己无脸回去,因为从家乡带出来了那么多的年轻人全部死在战场上,从此他隐姓埋名,所谓“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在大雪天里被活活饿死。
  原西路军班长王怀文在梨园口战斗中,被敌人的炮弹片击中,腰和腿严重受伤。在生死存亡之际,遇到了正好路过的老道士徐合德,他冒着生命危险先后5次将王怀文转移到不同的山洞里,每天给王怀文送水送饭,敷药治伤。伤虽然好了,可是王怀文的一条腿却瘸了,腰也直不起来。王怀文伤愈之后,就在张掖安下了家,结婚,生子。
  在西路军政治部工作的肖成佳在古浪战役中,全身多处被弹片击中,卫生员把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在经过短暂的逃亡后,肖成佳被马家军的骑兵押回老家江西省泰和县,母亲用30块大洋把他赎了出来,一直在家务农。
  在采访过程中,最让江宁感动的人,来自王怀文。“他经常跟人家宣传说,我当了红军活下来了。你看和我一块儿的、那么多的战士、干部、英雄都比我早死几十年了。我活下来了,而且浑身钻了8个窟窿还没死掉。”
  即使在和平时期,散落在乡村的西路军战士的日子也充满了动荡。
  “文革”开始后,大部分西路军流落干部战士被打成“张国焘的走狗”、“叛徒”。1967年,61岁的原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政委陈昌浩在遭到毒打后服药自杀,妻子格兰娜被迫与他离婚后,仍然被投进了监狱,3个儿子陈祖莫、柏生、洋生被逼得四处奔逃。陈昌浩死后被秘密火化,骨灰被扬弃于荒野,现在八宝山革命公墓陈昌浩的墓穴里只有一个空骨灰盒。
  1983年,回到河西走廊的西路军老战士、谢觉哉夫人王定国和伍修权分别以个人名义,致信给中共中央,反映流散在民间的西路军老战士生活困难。不久,胡耀邦批转总政治部、民政部、卫生部、人事部,要求他们出台联合政策,适当给予照顾。此次出台的政策是给每个老红军提供免费医疗和每年500元钱;另外,将以前颁发的流落红军证换为红西路军老战士证。这些举措令西路军老战士扬眉吐气,挺起了腰杆。
  江宁在去采访王泉媛时发现,她的精神比10年前应启明去采访时要好得多。随着物价的上涨,她的待遇也上涨,不仅享有普通老战士每年应有的1000元钱,她还享受当地退休副局级的政治待遇和生活待遇。
  据朱玉透露,这样的政策只限于个别省份,遗有西路军战士的湖北、江西、安徽并没有执行这样的政策。
  2001年11月7日,在徐向前诞辰100周年座谈会上,江泽民代表党中央发表讲话,指出:“1936年10月三大主力红军会师后,他(徐向前)奉军委命令,任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副主席兼西路军总指挥,指挥部队与敌人血战4个多月,有力地策应了河东红军的战略行动。”这是继1983年邓小平、陈云等中共十二届中央常委明确表示赞同李先念《关于西路军历史上几个问题的说明》之后,党中央对西路军所作的公开结论。
  2006年5月,应启明看到了一份中宣部关于红军长征70周年宣传的通知,他马上给正在宁夏采访的江宁打了个电话。“我很高兴地看到,里面一句话是关于西路军的,大意是在宣传西路军历史时,要尽量宣传他们英勇、顽强、悲壮的精神。这也意味着,我们拍《西征的红军》所面临的政治风险没有了。”
  “不管怎样,作为第一部反映西路军的电视纪录片,能够顺利做出、播出,已经是一个成功了。”在接受本报采访时,朱玉这样评价《西征的红军》。
  (全文经国防大学教授、《徐向前回忆录》执笔者、李先念传编写组成员朱玉审阅。图片由上海电视台提供。)(P1189571)

林怀民与蔡国强(BBC)

林怀民与蔡国强

台湾来鸿

BBC中文网特约记者 杨孟瑜

这两位艺术家,一在此岸,一在彼岸,原本可能的交会点,是在2008年的北京奥运,不过如今,提早在2006年的台北发生了。

林怀民、蔡国强,两大国际级华人艺术家,正在台湾展现他们激荡出的创作火花。包括了:林怀民舞作”风.影”,蔡国强”捕风捉影”视觉艺术展,及一场”空中风影”攻顶行动。

“我们两个人都是江湖客,老是在坐飞机”,林怀民如是说。总是在世界的舞台上飞来飞去的两人,2005年春天在台湾的剧院后台相会,蔡国强来看云门舞集的”红楼梦”,并邀林怀民参加2008年奥运开闭幕式的创意小组。

结果,林怀民说自己很怕开会,蔡国强因而放他一马。不过林怀民随后灵光一闪,反而给蔡国强一记”回马枪”,邀他与云门合作,蔡国强欣然应好。

向来创意多的林怀民,这回交给蔡国强来出点子。而蔡国强抛出来的第一个点子,是舞作在台湾的国家剧院演出前,”让一个人到剧院琉璃瓦的屋脊上站一会儿”!

蔡国强后来还说,国家剧院的屋顶站稳了,咱们再去北京紫禁城屋顶站站。

紫禁城站不站得上去,还不知道,倒是林怀民带领的云门舞集,还真的落实了那个在剧院琉璃瓦屋脊上”攻顶”的计划。

2006年11月25日傍晚6点45分,蒋介石纪念堂广场上,数百人抬头向上望,望着一名身着”风.影”演出服装,如白色羽翼在背的年轻人,在大提琴乐声中,一步步在剧院的金黄色屋瓦上”登峰”。

当晚,月明星稀,风清夜朗,一弯弦月映照天际,劲风扬起年轻人背上有如天使翅膀的薄纱,随着”空中风影”攻顶成功,掌声和赞叹声响起。

除了美,除了创意,艺术家发动如此”高难度”演出,所为何来?

对这项”空中风影”行动艺术,林怀民赋与的意义是:”勇敢梦想,走出困局,向上爬,往上走,高处眼亮。”他表示,艺术家无法改变政局,但是随着这番”攻顶”,大家的眼睛朝上望,将会看到辽阔的天空,看到无穷的可能。

艺术大师的创作,无可避免的显映着时局,反映着社会人心,只是未必明言。

剧院内,从当晚起连演八场的舞作”风.影”,也是这般隐隐然,不只观照着台湾,也观照着世界。

首演前的彩排记者会上,问两位艺术家,这次合作彼此擦出最大的”火花”是什么?作品对这时代有何呼应?

蔡国强说,在他的艺术创作生涯中,和这么多”活生生的人”一起工作,也就是与云门的舞者们来创作,这是很少有的经验,”我有很多的体会,可以说,我艺术上很多新的转折,会从这次与怀民兄、云门舞集的合作开始。”

对于作品,蔡国强说,”风.影”中,呈现了人与影子的关系,人能不能切断自己的影子,人与影子、虚与实,如何构成真实的世界,各种有趣的哲学思索,而舞作后半出现的黑瀑、黑雪、黑洞等,并非刻意,但某种意义上确实反映了他自美国发生”9.11事件”后的感受,思索着人的不安、恐惧与挣扎,影像上的黑洞彷佛吸住了人们,但也可能代表着一种出路。

林怀民则说,与蔡国强的合作中,更知道”想象力可以再来一点,执行的细节可以更细一点”,而蔡国强丢出的各种点子中,彼此未必一定要表现什么,就是呈现如今时代的处境、生活的状况,不知不觉间就与社会产生了很多关联。

艺术家的语言,有着彼此的心领神会。以爆破艺术、强烈的视觉影像,在国际间扬名多年的蔡国强,这次并不是第一次与台湾合作,以前他也曾与台中美术馆连手”炸出”9.21大地震后的悸动,也曾为金门(早年被大陆炮火狠狠炸过的岛屿)策划了”金门碉堡艺术节”。

这次与同样具国际名声的林怀民合作,在台湾更受瞩目。林怀民创立云门舞集至今33年,是台湾最知名的文化品牌,国际间最活跃的华人现代舞团,他很早就被赞誉为”亚洲最重要的编舞家”、”二十世纪编舞名家”。

小林怀民10岁的蔡国强,出生在泉州,求学于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留学于日本,1995年起定居于纽约。

两人这次携手创作,被台湾舆论称为”两岸跨界合作”。其实,两人各来自两岸,却在世界交会;而他们在国际舞台上绽放的艺术光芒,既是世界的,也是牵连着各自成长的文化底蕴的。 台湾著名的美学评论者蒋勋说,”美,是回来做自己”,云门舞集做为一个从台湾出发,中国的、亚洲的、东方的现代舞团,33年来一直摸索,发展出有别于欧美的,属于自己的身体语汇与舞蹈美学,成果令各国无数观众折服。

蒋勋说,他曾在美国看过,蔡国强在一张极大宣纸上的爆破作品,”我觉得,那是我见过当代最美的水墨”。

蒋勋说,中国有名的松烟墨,正是来自松树燃烧后的烟,搜集而制成墨,水墨画不正是烟在纸上流染,留下淡淡的美,而蔡国强搞”爆破”,那烟在纸上留下的痕迹,何尝不是绝美的水墨。

极现代的、看似前卫的行动艺术手法,完成的则是极传统的,东方的飘渺美感与意涵。

蒋勋指出,因此林怀民、蔡国强两人的”碰撞”是极其有趣的,他们各自在其领域中完成自己的当代感,他们也都是”带着自己背后的东方,走向世界”,”带着自己的文化优点走向世界村,而不是为了走进世界而放弃自己的根源”,两人这次的合作极有意义,也可以带来很多启发。

近日在台北,还可以看到蔡国强另一种不一样的”水墨”。那是之前在云门的排练场里,蔡国强以云门舞者在”风.影”中的姿态为影,”爆破”出一幅幅若迷离、若有形的艺术创作。

这项名为”捕风捉影”的视觉艺术展,正在台北诚品书店信义店展出。值得一提的是,蔡国强工作室爆破团队在云门工作时,其中一名高瘦清丽的女子被台湾媒体认出,她是国民党主席、台北市长马英九的大女儿马唯中。

马唯中喜欢艺术,在美国做蔡国强的助理,这次协助”风.影”成形,但相当低调。当时她和众人一起,在每次爆破后快速扑身灭火,毫无身段、认真工作的身影,令各家媒体印象深刻。

而今马英九因市长特别费案,陷入从政以来最大危机,置身政治硝烟中,不过马家人向来低调,马唯中并没有随着”风.影”演出现身,倒也少了外界”捕风捉影”的可能。

也许,台湾许多人都应该瞧瞧那”空中风影”的攻顶行动,学着看得更远、更辽阔,就能”走出困局,往上走”。

这也是”怀民”与”国强”两位艺术家,给予人民和国家的另一种启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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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现在好红啊。

吃饭(钱钟书)

吃饭

  吃饭有时很像结婚,名义上最主要的东西,其实往往是附属品。吃讲究的饭事实上只是吃菜,正如讨阔佬的小姐,宗旨倒并不在女人。这种主权旁移,包含着一个转了弯的、不甚朴素的人生观。辩味而不是充饥,变成了我们吃饭的目的。舌头代替了肠胃,作为最后或最高的裁判。不过,我们仍然把享受掩饰为需要,不说吃菜,只说吃饭,好比我们研究哲学或艺术,总说为了真和美可以利用一样。有用的东西只能给人利用,所以存在;偏是无用的东西会利用人,替它遮盖和辩护,也能免于抛弃。柏拉图在《理想国》里把国家分成三等人,相当于灵魂的三个成份;饥渴吃喝是灵魂里最低贱的成份,等于政治组织里的平民或民众。最巧妙的政治家知道怎样来敷衍民众,把自己的野心装点成民众的意志和福利;请客上馆子去吃菜,还顶着吃饭的名义,这正是舌头对肚子的籍口,彷佛说:“你别抱怨,这有你的份!你享着名,我替你出力去干,还亏了你什么?”其实呢,天知道——更有饿瘪的肚子知道——若专为充肠填腹起见,树皮草根跟鸡鸭鱼肉差不了多少!真想不到,在区区消化排泄的生理过程里还需要那么多的政治作用。
  古罗马诗人波西蔼斯(Persius)曾慨叹说,肚子发展了人的天才,传授人以技术(Magister artising enique largitor venter)。这个意思经拉柏莱发挥得淋漓尽致,《巨人世家》卷三有赞美肚子的一章,尊为人类的真主宰、各种学问和职业的创始和提倡者,鸟飞,兽走,鱼游,虫爬,以及一切有生之类的一切活动,也都是为了肠胃。人类所有的创造和活动(包括写文章在内),不仅表示头脑的充实,并且证明肠胃的空虚。饱满的肚子最没用,那时候的头脑,迷迷糊糊,只配作痴梦;咱们有一条不成文的法律:吃了午饭睡中觉,就是有力的证据。我们通常把饥饿看得太低了,只说它产生了乞丐,盗贼,娼妓一类的东西,忘记了它也启发过思想、技巧,还有“有饭大家吃”的政治和经济理论。德国古诗人白洛柯斯(B.H.Brockes)做赞美诗,把上帝比作“一个伟大的厨师傅(dergross Speisemeister)”,做饭给全人类吃,还不免带些宗教的稚气。弄饭给我们吃的人,决不是我们真正的主人翁。这样的上帝,不做也罢。只有为他弄了饭来给他吃的人,才支配着我们的行动。譬如一家之主,并不是挣钱养家的父亲,倒是那些乳臭未干、安坐着吃饭的孩子;这一点,当然做孩子时不会悟到,而父亲们也决不甘承认的。拉柏莱的话似乎较有道理。试想,肚子一天到晚要我们把茶饭来向它祭献,它还不是上帝是什么?但是它毕竟是个下流不上台面的东西,一味容纳吸收,不懂得享受和欣赏。人生就因此复杂了起来。一方面是有了肠胃而要饭去充实的人,另一方面是有饭而要胃口来吃的人。第一种人生观可以说是吃饭的;第二种不妨唤作吃菜的。第一种人工作、生产、创造,来换饭吃。第二种人利用第一种人活动的结果,来健脾开胃,帮助吃饭而增进食量。所以吃饭时要有音乐,还不够,就有“佳人”、“丽人”之类来劝酒;文雅点就开什么销寒会、销夏会,在席上传观法书名画;甚至赏花游山,把自然名胜来下饭。吃的菜不用说尽量讲究。有这样优裕的物质环境,舌头像身体一般,本来是极随便的,此时也会有贞操和气节了;许多从前惯吃的东西,现在吃了彷佛玷污清白,决不肯再进口。精细到这种田地,似乎应当少吃,实则反而多吃。假使让肚子作主,吃饱就完事,还不失分寸。舌头拣精拣肥,贪嘴不顾性命,结果是肚子倒霉受累,只好忌嘴,舌头也只能像李逵所说“淡出鸟来”。这诚然是它馋得忘了本的报应!如此看来,吃菜的人生观似乎欠妥。
  不过,可口好吃的菜还是值得赞美的。这个世界给人弄得混乱颠倒,到处是磨擦冲突,只有两件最和谐的事物总算是人造的:音乐和烹调。一碗好菜彷佛一只乐曲,也是一种一贯的多元,调和滋味,使相反的分子相成相济,变作可分而不可离的综合。最粗浅的例像白煮蟹和醋,烤鸭和甜酱,或如西菜里烤猪肉(Roastpork)和苹果泥(Applesauce)、渗鳘鱼和柠檬片,原来是天涯地角、全不相干的东西,而偏偏有注定的缘份,像佳人和才子,母猪和癞象,结成了天造地设的配偶、相得益彰的眷属。到现在,他们亲热得拆也拆不开。在调味里,也有来伯尼支(Leibniz)的哲学所谓“前定的调和”(Harmonia praes tabilita),同时也有前定的不可妥协,譬如胡椒和煮虾蟹、糖醋和炒牛羊肉,正如古音乐里,商角不相协,徵羽不相配。音乐的道理可通于烹饪,孔子早已明白,所以《论语》上记他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可惜他老先生虽然在《乡党》一章里颇讲究烧菜,还未得吃道三昧,在两种和谐里,偏向音乐。譬如《中庸》讲身心修养,只说“发而中节谓之和”,养成音乐化的人格,真是听乐而不知肉味人的话。照我们的意见,完美的人格,“一以贯之”的“吾道”,统治尽善的国家,不仅要和谐得像音乐,也该把烹饪的调和悬为理想。在这一点上,我们不追随孔子,而愿意推崇被人忘掉的伊尹。伊尹是中国第一个哲学家厨师,在他眼里,整个人世间好比是做菜的厨房。《吕氏春秋·本味篇》记伊尹以至味说汤那一大段,把最伟大的统治哲学讲成惹人垂涎的食谱。这个观念渗透了中国古代的政治意识,所以自从《尚书·顾命》起,做宰相总比为“和羹调鼎”,老子也说“治国如烹小鲜”。孟子曾赞伊尹为“圣之任者”,柳下惠为“圣之和者”,这里的文字也许有些错简。其实呢,允许人赤条条相对的柳下惠,该算是个放“任”主义者。而伊尹倒当得起“和”字——这个“和”字,当然还带些下厨上灶、调和五味的涵意。
  吃饭还有许多社交的功用,譬如联络感情、谈生意经等等,那就是“请吃饭”了。社交的吃饭种类虽然复杂,性质极为简单。把饭给自己有饭吃的人吃,那是请饭;自己有饭可吃而去吃人家的饭,那是赏面子。交际的微妙不外乎此。反过来说,把饭给予没饭吃的人吃,那是施食;自己无饭可吃而去吃人家的饭,赏面子就一变而为丢脸。这便是慈善救济,算不上交际了。至于请饭时客人数目的多少,男女性别的配比,我们改天再谈。但是趣味洋溢的《老饕年鉴》(Almanachdes Courmands)里有一节妙文,不可不在此处一提。这八小本名贵希罕的奇书,在研究吃饭之外,也曾讨论到请饭的问题。大意说:我们吃了人家的饭该有多少天不在背后说主人的坏话,时间的长短按照饭菜的质量而定;所以做人应当多多请客吃饭,并且吃好饭,以增进朋友的感情,减少仇敌的毁谤。这一番议论,我诚恳地介绍给一切不愿彼此成为冤家的朋友,以及愿意彼此变为朋友的冤家。至于我本人呢,恭候诸君的邀请,努力奉行猪八戒对南山大王手下小妖说的话:“不要拉扯,待我一家家吃将来。”

“宁波石碑”究竟是谁人所赠?(沈弘)

“宁波石碑”究竟是谁人所赠?

南方周末   2006-11-23 14:50:48
  
  □沈弘(杭州)
  
  在美国首都的标志性建筑华盛顿纪念碑上,有一块来自中国宁波的纪念碑。华盛顿纪念碑东面和西面的墙上总共镶嵌了来自美国51个州和世界上其他11个国家捐赠的193块类似的石碑,上面分别刻有各种纪念华盛顿的文字或画像。一个多世纪以来,“宁波石碑”在一大群各式各样的类似石碑中一直默默无闻,直到1998年6月29日,美国总统克林顿在北京大学发表演讲时特意提到了它,这才使它吸引了国人的眼球。人们好奇的是:近150年前从宁波府启程的这块石碑,是如何跨洋过海,运到美国首都华盛顿市去的呢?
  这块所谓的“宁波石碑”是指镶嵌在华盛顿纪念碑第20级西墙上的一块长4.5英尺、宽3.5英尺的花岗岩石碑,上面镌刻着引自徐继《瀛寰志略》中一段称颂美利坚合众国开国元勋的中文正楷:
  华盛顿,异人也。起事勇于胜广,割据雄于曹刘,既已提三尺剑,开疆万里,乃不僭位号,不传子孙,而创为推举之法,几于天下为公,鎔鎔乎三代之遗意。其治国崇让善俗,不尚武功,亦迥与诸国异。余尝见其画像,气貌雄毅绝伦,呜呼,可不谓人杰矣哉!米利坚,合众国以为国,幅员万里,不设王侯之号,不循世及之规,公器付之公论,创古今未有之局,一何奇也!泰西古今人物,能不以华盛顿为称首哉!
  华盛顿纪念碑中的很大部分,是为了响应华盛顿市国家纪念碑学会1848年的号召,在1861-1865年间的美国内战之前捐赠的,但最近一块石碑的捐赠时间却是在1989年。
  对“宁波石碑”最为关注的当然是石碑的原产地宁波。据说《宁波日报》总编辑何守先和宁波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文物管理处处长徐建成均对“宁波石碑”的来历进行了多年的研究和考察。接着,《中国青年报》记者张建伟也撰写了《美国华盛顿纪念塔碑刻中文〈瀛寰志略〉》一文,在网络上广为流传。
  然而,由于克林顿总统在讲演中对于此事的表述不够严谨,加上有关背景资料十分有限,国内媒体对于“宁波石碑”来历的追查目前似乎已经走入了一条死胡同。因此,作为祖籍宁波奉化的杭州人,我也忍不住要站出来说上几句。
  
  该石碑并非官府所赠
  首先,让我们先来看一下前美国总统克林顿在北大的演讲中是怎样表述此事的:
  从我居住的华盛顿特区白宫的窗口向外眺望,我们第一任总统乔治·华盛顿的纪念碑俯视全城。那是一座高耸的方形尖塔。在这个庞大的纪念碑旁,有一块很小的石碑,上面刻着的碑文是:美国决不设置贵族和皇室头衔,也不建立世袭制度。国家事务由舆论公决。
  美国就是这样建立了一个从古至今史无前例的崭新政治体系。这是最奇妙的事物。这些话不是美国人写的,而出自福建省巡抚徐继玉(XuJiyu)之手,并于1853年由中国政府刻成碑文,作为礼物送给美国。(译文由美国驻华使馆新闻处提供)
  正如他在讲演的前面部分说有“成千上万的美国学生和教授来到北大求学和教课”那样,克林顿对于“宁波石碑”的描述也是不甚准确的。这不仅仅是由于译文的关系(如他所引的碑铭中译文跟原碑文有较大的出入),或是计算机输入的问题(如“徐继”的“”字不得不用“玉”来代替),更重要的是,该石碑原本并非是“中国政府”送给美国政府的礼物,而且石碑到达美国的时间也并不一定是在1853年。
  关于这后两点,最具权威性的说法应该是出自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处的华盛顿纪念碑官方网站(http://www.nps.gov/archive)。虽然在这块石碑上有“大清国浙江宁波府镌”等字样,但捐赠此碑的显然不是当时的宁波知府毕永绍。凡是对于晚清那段历史稍有常识的人都不会相信,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居然会代表“中国政府”去送礼物给美国。至于“传教士帮宁波府向华盛顿纪念塔赠送此碑”的说法更是荒诞无稽。其实,华盛顿纪念碑的官方网站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该石碑的捐赠者是“中国大陆浙江省口岸城市宁波的一群中国基督徒”(A group of Chinese Christians from the portcity of Ningpo,Chejiang Province,Mainl and China)。宁波知府毕永绍并非基督徒,他也绝不会混迹于一群中国基督徒中来捐赠这块石碑。然而《中国青年报》记者张建伟似乎误读了上述关于捐赠者的说明,反而说“献碑者是浙江宁波府和一些在华传教士,时间在咸丰三年六月初七,即公元1853年7月12日”。
  石碑不太可能于1853年运抵美国华盛顿市
  必须着重说明的是,“咸丰三年六月初七”是镌刻在石碑上的字样,并非是石碑抵达美国首都的日期。众所周知,要把那么大一块石碑从宁波带到美国,也许要经过漫长的外交努力和繁琐的通关手续。况且在19世纪中期来往于中美之间的大都是些帆船,后者需要3至6个月的时间才能穿越浩瀚的太平洋。由于缺乏确凿的证据,所以华盛顿纪念碑的官方网站将这块石碑抵达美国的时间宽泛地定在1853年7月12日至1864年3月7日之间。之所以要把这个时间的下限定在1864年3月7日,是因为直到1862年5月,这块石碑的碑文才由曾经长期在中国行医传教和担任美国驻华公使头等参赞及全权委员的伯驾医生(Dr.Peter Parker)译成英语。而国家纪念碑学会的期刊则在1864年3月7日的一条消息中才首次提到了由中国人捐赠的这块石碑。
  
  美国传教医师和外交家伯驾医生
  根据我自己的调查,“宁波石碑”很可能是在1862年下半年才由宁波的美国浸礼会传教士玛高温从宁波运到美国去的。玛高温是宁波的美国传教医师,1861年美国的南北战争爆发之后,他赶在1862年年底之前回国,在北方军队中当了军医,直到1865年战争结束之后才重新回到了中国。
  与这块石碑有关的美国传教士是玛高温,而非丁韪良。根据徐建成考证,这块“宁波石碑”的来历跟美国传教士丁韪良和他所谓的中文教师张诗桂直接有关。这令我感到十分诧异。由于研究京师大学堂的历史,所以我对其首任总教习丁韪良比较熟悉,已经翻译了他回忆自己在宁波生活最为详细的自传《花甲忆记》。他的其他几部带有自传色彩的书也正在翻译之中。但迄今我还没有看到过任何有关丁韪良与这块“宁波石碑”相关的确凿记载。
  丁韪良于1850-1860年间在宁波传教,确实具有“作案”的时间。但正如前面所提到的那样,华盛顿纪念碑的官方网站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这块石碑的捐赠者是一群中国基督徒,而非像张建伟所说,是“宁波府和一些在华传教士”,所以丁韪良、张诗桂和毕永绍的这条线索基本上可以排除。再说宁波也不是只有丁韪良一个传教士。当时在宁波有好几个差会的新教传教使团,丁韪良本人是属于美国北长老会的。在1853年的时候,丁韪良还是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传教士,似乎还没有可能来从事帮助宁波知府向美国政府赠送石碑这样的重大外交活动。
  如上所述,“宁波石碑”有可能是迟至1862年下半年才到达美国首都华盛顿市的,那时丁韪良已经离开宁波,北上去了北京。更何况,假如真是丁韪良和张诗桂牵头将徐继的名言刻上了石碑的话,那么从逻辑上讲,丁韪良早在1853年就该提供碑文的英译文,何必要等到1862年才叫伯驾来翻译这些文字?综上所述,我认为徐建成先生这个推测的可信度不高。
  华盛顿纪念碑的官方网站倒是明白无误地提到了宁波的另一位美国传教士玛高温(Daniel Jerome MacGowan,1814-1893)确实跟这块“宁波石碑”东渡太平洋直接有关。玛高温作为美国浸礼会的传教医师,早在1843年就来到宁波传教施医,是第一个进入宁波府的新教传教士,资格自然也比丁韪良老出许多。1853年时,他在宁波的号召力也要比丁韪良大得多。
  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处的档案材料中至今保存着玛高温于1865年2月22日从华盛顿市写给布伦特(J.C.Brent)的一封信,信中这样写道:我已经荣幸地将一块捐赠的花岗岩石碑送到了你们那个崇高而虔敬的纪念碑处,那块石碑是在我的提议下,由中国宁波美国传教使团的基督徒们所准备的。与石碑一起送来的还有英译的碑文,后者是关于声名显赫的华盛顿的一段颂词。
  从这封信的行文和语气来看,“宁波石碑”抵达美国的日期应该可以进一步确定为自1862年5月伯驾医生将碑文译成英文至年底之前玛高温从中国返回美国,在内战中充当军医这段时间。而且根据上面这封信,我们也可以基本确定,把这块石碑从宁波带到美国的不是丁韪良,而是玛高温本人。
  宁波是浙江最早的开放口岸,有着漫长的中外文化交流历史和绚丽多彩的各种相关名人逸事。可惜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这类事情都是禁忌话题,乃至人们常常数典忘祖,对于几辈之前在宁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幸亏我们还能够找到一些有用的资料,可以对这段历史来进行抢救性的发掘。这确实令人感到十分欣慰。
  (P11895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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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头一回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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